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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3.那些追书的小辰光/燕儿

文/燕儿

“小小年纪，竟然看《封神榜》！《封神榜》，全是谎；《西游记》，狐狸屁。”

时间过去了几十年，我仍然记得小学遇到的某位老师，在讲台上说的这番话。眼光睥睨，语带讥讽。

台下的我，脸胀得通红。他没有指名道姓，但我知道讲的是我，因为我看了《封神榜》！我羞愧难当，但仍然控制不住对书的喜欢。

确切地说，不是对书的喜欢，是对带文字的所有，书也好，杂志也好，报纸也好，甚至是年画，都有一种狂热的喜欢。

那种喜欢，没有缘由，与生俱来，我从来不觉得被什么人什么事启蒙过，就是莫名其妙地喜欢那些带文字的东西，纯粹，投入，废寝忘食。

小时候，父亲爱在家里的墙上贴年画，中间那屋子，正中间是伟人的像，东面一面墙是我们的奖状，西面那面墙，便贴着那种有故事情节的年画。年画是长条形，从高高的墙上一直贴下来，我于是掇了长凳，站在上面看贴图，看文字，最上面一幅需踮起脚尖，尽力昂着头，才能读到。至今还记得：《红楼梦》，《笔中情》，《追鱼》。

拣了牙膏皮，晒了桑树皮，集了知了壳，卖了几毛钱后，便去镇上摆小人书（连环画）的摊上租着看，五分钱一本，那几毛钱一下就用完了，长久地流连在书摊前，看那满满当当的小人书，觉得出租书的人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可以随便看小人书。那时最大的梦想，就是长大后拥有一个那样的小人书摊。

每次去亲戚家，多半是姑姑家，最带劲的便是去找哪里是不是压着报纸，杂志，书之类。有一次去云林的大姑姑家后，坐在半天没动，因为她家桌子台肚里，发现了很厚很厚的一叠报纸，我就那样一张一张地看过去，不放过一个角落。在二姑父家，竟然找到了一本《古今传奇》，草草地吃完了饭，便躲在一边如饥似渴地读，里面的故事好几篇连载，找不到上篇也不知道下篇人物的命运，心里好生牵挂。至于后来发现了一本《格林童话》，那真是如获至宝，几近贪婪地读，恨不得把那些字刻在脑海里。

同学之间，也时常会有一些古书，多半是传奇故事，历史小说，《隋唐演义》《岳飞传》，就是那时候读的。秦琼，罗士信，李世民等等，到后来学历史的时候，感觉这段历史真亲切，像老朋友。但是这些书，多是有上下部，有的有好几部，常常是读了上册无下册，读了下册无上册，为了书中人物命运，牵肠挂肚。就这样，他们借书给我的时候还限时限刻，厚厚的一本书，字又小又紧密，却只给极少的时间，于是总是抓紧一切时间看，晚上在昏黄的灯下看得老晚，还躲在被窝里拿手电筒照着看，下课时间也抓紧着看，甚至上课时，一边防着老师，手一边在桌肚里移动，课桌上有一条宽缝，便在那缝里读。

幸运的是，父亲母亲都不限制我看杂书（当然他们不知道我上课偷看），父亲还帮我们订了《少年智力开发报》，那是第一份真正属于我们自己的报纸。那时候不知哪借来的《垦春泥》，《山海经》，《故事会》，逮到了就可劲读。还会照着《山海经》封面的仕女图画画，觉得那些女子真美呀！至于《故事会》，我至今还买，等车排队的时候，一本在手，忘却等待的焦灼。

长大了以后，手边枕边，一直都不缺书，图书馆，新华书店，也是经常会光顾。现在可读书的地方多了，买书也颇为便捷，但是，总没有小时候读书那种渴盼，那种如饥似渴，那种废寝忘食地沉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