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总是干嘛的(陈总)
爬山时被老公推下悬崖,我幸运生还回家后,他表情亮了
导语:"上个月我和老公去东南亚旅游,闹了点小矛盾,我负气出走。
几天后我回来了,衣服上都是血。老公喜极而泣,“老婆,我再也不要失去你。”
但他不知道,他带回家的,是个假老婆。他的真老婆,回不来了。"
1
我是一个鬼。
五百年里,一直被封印在东南亚的深山老林里,无法离开,也无法投胎。
直到上个月,七月初七,深夜子时。
我正坐在崖底看星星,突然,一个人从上面掉下来,砸在我头上。
差点把我砸死。
哦不对,鬼是不会死的。
应该说,差点把我砸活。
等我晕晕乎乎地站起来,惊奇地发现——我真的活了!
我附在了那人的身上。
她是个女人,年轻女人。我闭上眼,她的记忆迅速被我读取——她叫霍雪糯,广宁文化集团总裁陈朗的妻子。
附在这个活人身上,我竟摆脱了封印,终于离开深山了!
三天后,我回到酒店。
见到我的一刹那,陈朗的表情极其复杂。
从难以置信,到怀疑,再到确认,然后变成失而复得的开心,最后喜极而泣。
“老婆,老婆,你终于回来了……”他奔向我,张开双臂,把我揽进怀里。
他的姿势很生疏,好像很久很久没有抱过我似的。
我靠在他肩上,闭着眼,轻嗅他的气息。
我们俩看上去,就像一对亲爱的夫妻。
经过这一番风波,陈朗惊魂未定,连夜带我回国了。
在飞机上,他跟我说:“老婆,回国以后,咱们把婚礼补办了吧。”
两年前,他和霍雪糯结婚,只领了证,没办婚礼。
霍雪糯一直很想要一场豪华体面的婚礼,风光一把。
但陈朗总以工作忙为由,一推再推。
直到,他们夫妻关系亮起红灯,豪华婚礼大概再也不会有了。
现在,陈朗看着我的眼睛,诚恳地说:“老婆,我要给你一个完美的婚礼,这是我欠你的。”
我不知道这个男人打的什么主意,淡淡地说:“好啊,等你公司上市之后,我们就举行婚礼吧。”
陈朗笑了:“公司上市是迟早的事,婚礼我先准备起来!”
“我要中式婚礼,要你八抬大轿明媒正娶。”
“好!”
陈朗宠溺地把我搂进怀里。
我的嘴角牵起一丝冷笑。
老公,你可得快点准备婚礼。
因为,你活不了多久了。
2
在霍雪糯的记忆里,陈朗是个冷漠寡情的男人。
他从不在意她的感受,不理解她的悲欢,不关心她的冷暖。
每天很晚下班,回到家就自顾自喝酒、看电视。
他从不陪她逛街,不陪她吃饭。
更不会陪她看电影。
甚至,他嫌霍雪糯睡觉爱翻身,就和她分床睡。五百平米的房子,她的卧室在这头,他的卧室在那头。
他不牵她的手,更不会抱她。他总是和她保持着距离,淡淡地,冷冷地。
可自从霍雪糯在东南亚“消失”了一次之后,陈朗的态度来了个大转弯。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谁他娘的知道为什么?
他变得特别热情,似乎把我当成失而复得的珍宝,时时刻刻盯着我,生怕我再跑丢了。
每天早上出门前,要抱着我叮嘱:“老婆,等我回家哦。”
到了公司,抽空要给我打电话:“老婆,你中午想吃啥?我让人给你送去。”
在开会,还要给我发消息:“开会好无聊,想你。”
晚上:“老婆,堵车了,晚十分钟到家,你不要担心。”
回到家,先来一个抱抱,然后亲自下厨给我做饭吃。
夜里睡觉……唉,就不多说了,我实在有点受不了。
我是一个厉鬼啊!为什么感觉快被一个活人甜死了!
孤独了五百年,我不喜欢被人这样黏着。
相比和陈朗扮演恩爱夫妻,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学习。
在这个世界里,所有的东西都是新的,美妙的知识浩如烟海。
我发现,霍雪糯就是一个脑袋空空的美人皮囊。外表精致,脑子里啥都没有,啥都不会。
我只能从头学起。
这周六,陈朗推掉了工作上的应酬,要带我出去逛街买东西。
我拒绝:“不去了,我报了奥数课。”
“你?学奥数?”
“不行吗?”
“行……行啊,我陪你去。”
于是,只见奥数班里,别人都是陪着孩子来上课,只有一个男人是陪着老婆来上课。
有些题我听不懂,陈朗再给我解释一遍。
他还举手要求:“老师,你讲慢点,我老婆没听懂。”
第二天,热搜炸了:
“广宁CEO陈朗被拍陪老婆上奥数课,这是新型秀恩爱吗?”
“不逛太古里,却上奥数班,陈朗雪糯夫妇硬核秀恩爱!”
霍雪糯曾经是个三四线女明星,陈朗是商界新星,郎才女貌,当年他俩结婚时刷了一大波知名度。
后来,两人屡屡曝出感情不和的传言,全网都在等着他俩离婚的瓜。
却等来了两人手牵手上奥数班的瓜。
还引发了一波模仿潮。
有的博主发布和男朋友一起解奥数题的视频。
有的博主晒出自己的奥数奖牌,配文:“我是会奥数的女孩子,愿意和我谈一场学霸之间的恋爱吗?”
我翻着这些内容,心里骂他们有毛病。
学奥数是用来勾男人的吗?女孩子好好学习,是为了将来有不靠男人的底气!
我生活在五百年前。那时的女人以夫为天,离开了丈夫,就没有活路。可那些男人不会怜惜你,他们会为了野心和欲望利用你、背叛你、抛弃你,把你的生命蹂躏得黯淡无光。
我就是一个活生生的教训。我的夫君把我害得很惨,害到死不瞑目无法超生。
五百年后,我有了重活一次的机会,只愿,不为情所羁绊,不被男人拿捏。
一双胳膊从后面环绕住我,陈朗在我耳边低语:“老婆,想什么呢?不再睡一会儿了?”
我无视他的挑逗,起身换衣服。
“今天是什么课?我陪你去。”他也跳下床换衣服。
“不行,你还嫌网上不够热闹?”
“我管他们那么多!我只想抓紧生命的每一刻,陪在你身边。”
我望向陈朗,晨曦透过窗户扑过来,他整个人浸透在暖黄中。他的眉眼,他的笑容,那么熟悉,那么温暖,又那么让我心痛。
我恍惚了片刻,说:“今天是英语课。”
“英语?那可是我的专长,我必须陪你去。”
我微笑着望向窗外。
老公,就准你多陪我一阵子吧。
因为,你活不了多久了。
3
周一,陈朗准备去公司。
我主动要求:“我陪你去吧。”
他很惊讶:“我陪你上奥数班,你陪我去公司坐班?”
“想去你公司看看,了解了解你每天在干什么。”
“好啊,我求之不得。”
我笑了。老公,可别,你可别求之不得。因为,我要干坏事了。
霍雪糯从没去过陈朗的公司。他不让她染指他的工作,公司的股份一丁点也没有分给她。
根据婚前协议,就算公司上市,赚了十亿、百亿,霍雪糯一毛钱也分不到。
有一次,她忍不住在综艺上吐槽:“我老公身家亿万,我就一个穷光蛋。”
一下子登上了热搜。
网上都在讨论,有的骂陈朗抠搜,有的骂霍雪糯作精。
对此,陈朗没有解释,直接律师函警告。
他警告霍雪糯,再胡言乱语,就离婚伺候。
吓得霍雪糯赶紧发小作文澄清。
倒不是她多么爱陈朗,而是她离不开他。
自从跟陈朗结婚,她就退出娱乐圈,在家躺平。
渐渐地,失去了赚钱的能力。
陈朗养着她,维持着她的体面生活。她就像……就像我生活的那个时代养在深宫的妃子,对自己的夫君俯首称臣,仰其鼻息。
这样的女人,通常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老婆,你在想什么?”
陈朗的声音把我从霍雪糯的记忆中拉回来。
车子飞速行驶在马路上,窗外的高楼大厦匆忙后退。这个世界光怪陆离,我有时还是不习惯。
车载音响里在播放一首歌,一个厚实而清亮的女声,凄婉地唱道:
“你用泥巴捏一座城
说将来要娶我进门
转多少身过几次门虚掷青春
小小的誓言还不稳
小小的泪水还在撑
稚嫩的唇在说离分
我的心里从此住了一个人……”
不知怎地,我被这首歌戳中了。
我问陈朗:“这是什么歌?”
“《小小》,容祖儿唱的,我最喜欢的歌。”
小小。
小小的她,小小的他,一起长大,约定终生不离不弃……
我想起了前世,我和我的夫君。
我十岁遇见的他,十七岁和他成了真正的夫妻,还没过几天幸福的小日子,就眼见他飞黄腾达,眼见他妻妾成群。
直到我二十七岁,凄惨而死。
心有戚戚然,不禁叹了口气。
陈朗问:“老婆,怎么了?”
我问他:“在你的生命里,有没有这样一个人,和你一起长大、一起经历很多事,最后让你一辈子割舍不掉?”
他毫不犹豫,回答:“有。”
“是谁?”
肯定不是霍雪糯。
他转过头,定定地望着我,“是你。”
呃?
我又把霍雪糯的记忆翻箱倒柜了一遍,她和他认识最多不超过五年,还是在酒吧里认识的。
之后,她怀了孩子。
陈朗不像某些渣男,逼女人堕胎,还不肯给钱。他认了孩子是他的,跟霍雪糯领了证结婚。
后来孩子生下来,却是个黑皮娃娃。陈朗喜当爹了。
孩子最后被处理了。应该是送回了生父的非洲老家,此事翻过不提。
现在,陈朗告诉“霍雪糯”,她是他的“小小”,他糊涂了吧?
也许,并非糊涂,只是我还猜不中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陈朗牵着我的手,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走进广宁集团总部大楼。
公司员工从来没有见过CEO如此高调秀恩爱。
陈朗无视他们,紧紧牵着我的手,带我走进14楼的会议室。
我知道,今天他们要召开董事会,讨论上市事宜。
周末我听陈朗在给同事的电话里提到过。
这么重要的会议,我当然得参加,因为……
这个公司将来会是我的。
而陈朗,毫不设防,就让我这个“外人”参加了会议。
老公,你也太大意了。
我拿出上奥数班的认真劲儿聆听会议,记下所有细节。
只是总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很烦人。
那双眼睛的主人,是坐在陈朗身旁的一个美女。
她留着高马尾,穿着剪裁合体的高档职业裙装,看上去精明强干。
如果我没猜错,她叫沈蒂,是陈朗的秘书。
霍雪糯没见过沈蒂,但她以前经常听到沈蒂给陈朗打电话。有时候半夜还打,搞得霍雪糯十分不爽,怀疑他俩有私情。
沈蒂一直看着我,眼里含着利刃刀锋。
我莫名有种感觉,这个女人好像看透了我,看透我人皮之下的鬼影。
董事会结束后,陈朗要去和客户会谈,他让我在他的办公室休息片刻。
我坐在他的旋转老板椅上,喝着他的名贵茶叶,翻看他桌上的文件。
有人推门进来了。
高跟鞋铿铿锵锵,听脚步声就知道是沈蒂。
“你在干什么?”沈蒂问我,“总裁的文件岂能偷看?”
我回答:“我没有偷看,我只是在‘看’,没有‘偷’。”
“当然是偷看,这又不是你的公司,这些商业文件你不能看。”
我笑了:“沈秘书,谁说这不是我的公司?”
她愣住。
“要不了多久,这个公司就属于我了。”我走上前,拈起她肩上的一根发丝,“你最好对我礼貌点,不然,会失业哦。”
她难以置信,“陈总不可能把公司交给你,你一份股权都别想拿到。”
是啊,她说得有道理。
可是如果,陈朗死了呢?
我作为他的配偶,有优先继承权。
反正,他活不了多久了。
4
晚饭时,陈朗问我:“你跟沈蒂说了什么?”
“你不是都听到了么。”我漫不经心。沈蒂那种人精,当时肯定录音了。
“你说,公司要属于你了?”陈朗又问。语气很平淡,听不出他的情绪。
“怎么,你不愿意给?”我反问他。
他晃着酒杯,淡淡地说:“如果过去你有这种想法,我会让你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可如果是现在,你要什么,我都拱手相让。”
我不懂。
为什么霍雪糯在东南亚消失了一下,陈朗的态度就有这么大转变?
他被吓到了?下定决心好好爱护妻子?
不像陈朗的风格。
夜里,我被手机短信声吵醒。
是一个陌生号码。
“你不是霍雪糯,我会揭穿你。——沈蒂。”
什么?我看上去不像霍雪糯吗?
上洗手间时,我站在镜子前仔细打量自己。
看不出破绽。只是脸色不太好,笼着一层苍白,是鬼气森森的死白。
我看到墙上的日历,9月19日。我的时间,不多了。
接下来一周,我都跟着陈朗去公司。
陈朗带着我熟悉各种业务,看样子准备把公司给我交个底。
其实我也挺意外的,为什么他会突然对我不设防。我明明还是霍雪糯,可对他来说,我似乎已经不是那个让他时刻提防、讨厌的霍雪糯。
而是他最亲爱的老婆。
这里面应有诈,但我却看不出诈在哪里。
又到了周六,早上刚醒来,就被陈朗按住吻了一顿,“老婆,今天不去上奥数班了吧,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唔……我给老师请个假。但是作业还得做。”
“没事,晚上回来我辅导你做。”
驱车一小时,我们来到了一个拍卖行。
我问陈朗:“来这里干什么?”
陈朗神秘地说:“有好东西,等会你看了就知道。”
拍卖会开始了。
“今天,我们要拍卖的宝物,是一件……”拍卖师神秘兮兮地说,“红,裙,子。”
工作人员拉掉幕布,只见一条复古的红色长裙悬在半空。
窗外突然吹进一股劲风,裙摆摇曳如烈火。
“云朝云缎石榴裙,云宣帝墓出土,起拍价二百万,开始竞价!”
“二百二十万。”
“二百五十万。”
“三百万!”
其他竞拍人都在喊价,陈朗却老神在在,给我讲起了这条石榴裙的来历。
这条裙子的主人是云宣帝的贵妃。
宣帝少年贫贱,幸而遇到一个少女,陪他度过艰难时光,与他结为糟糠夫妻。
后来,宣帝用做苦工的钱,给妻子量身定做了这条云缎石榴裙。
再后来宣帝登基,封女孩为贵妃。
二人琴瑟和谐,幸福美满地度过一生。
宣帝七十七岁驾崩,将贵妃最爱穿的这条石榴裙随葬。”
我听完他的故事,若有所思,问道:“那宣帝和贵妃合葬了吗?”
陈朗怔了一下,“没有。”
“为什么不合葬?”
陈朗想了许久,才说:“云帝犯了错,无颜与贵妃合葬。”
我追问:“他犯了什么错?”
陈朗目光摇摆了一下,没有再回答我。
他指向那条红裙,“我要把它拍下来,让你在婚礼上穿,你喜欢吗?”
我应了:“喜欢。”
陈朗果断举起牌子,“五百万!”
最终,这条五百年前的云缎石榴裙以五百万价格被陈朗拍到手。
在合约上签字时,陈朗让我签,他说这条裙子属于我。
我拿起笔,随手签下三个字。
陈朗看了一眼,瞬间愣住了。
我签的名字是:霍小满。
我解释:“霍小满是我的曾用名,出道以后改成了霍雪糯。”
“哦,是么?”陈朗看着我,“我觉得,霍小满这个名字更好听。”
媒体采访时,陈朗搂着我说:“我老婆喜欢这条裙子,她准备在婚礼上穿。”
又拉一波热搜。
陈朗的形象从薄情寡义的丈夫转变为宠妻狂魔。
连带着公司口碑都蒸蒸日上。
从始至终,我都乖乖配合他。
无所谓了。反正,他也活不久了。
5
11月,广宁文化集团顺利上市。
我们的婚礼,也如期举行。
陈朗包下了两座酒店,设计了一场正宗的古典婚礼。
他对婚礼的每一个细节都了如指掌,比婚庆公司还懂行。
大婚那日,十里红妆,惊艳了半个城市。
我想起前世,我是怎么嫁给我夫君的。
那是我们认识的第一天,他被仇人追杀,我救了他,他要“以身相许”。
于是,在脏乱逼仄的小巷子里,我和他,在几只老鼠的见证下,结为夫妻。
拜完天地之后,我们互通了姓名和生辰。
他叫晨朗,生于清晨。
我叫小满,生于小满。
他曾许我我一生一世一双人,可后来他一飞冲天,很快就妻妾成群。
我等了五百年,终于等来了十里红妆、明媒正娶。
虽然,娶我的人已不是当年那个人。
恍惚间,花轿已经落地。
我走下花轿。
我穿的新娘礼服,是那件五百万拍下的云朝云缎石榴裙。
在五百年后的阳光下,它依旧鲜艳夺目,不曾朽烂,仿佛有着生命。
这样的美物穿在我身上,竟非常合身,像是给我量身定做一样。
陈朗站在台阶上等我。他身着红袍,头戴金冠,英姿挺拔,像极了从五百年前旅行而来的翩翩公子。
他向我伸手,我们跨越了五百年的两双手,紧紧牵在一起。
隐约间,我听到他说:“娘子……欠你的婚礼,终于给你补上了。”
我有些诧异,他叫我什么?娘子?
我怕是听错了。
拜天地,宴宾客,入洞房。
陈朗挑起我的盖头,他眼中滚动着深情,嘴角泛滥着欢喜。
我望着他,意气风发的面庞,刻在我心上的英俊容颜。
他,和我前世的夫君长得一模一样。
他的名字,也和我前世的夫君一模一样。
一个叫陈朗,一个叫晨朗。
这不是巧合。
陈朗,就是我前世夫君的转世。
虽然他已经过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没有前世的记忆了,但我确定,他就是他。
五百年前我死后,就再也没见过他。为了再见他一面,我足足等了五百年。
我也终于可以亲手杀掉他。
“老婆,我还有一个大礼送给你。”
我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哦?是什么大礼?”
陈朗从床头拿过来一沓纸,一张张铺在床上给我看。
都是些合同、文件。
“老婆,这是股权转让合同,我把公司一半的原始股转让给你。这是婚内财产分配合同,婚前婚后财产属我们夫妻共有。这是……”
他仔细给我解释。
总归就是——他的所有财产都写上了我的名字,离婚可以平分,如果他死了,我是他亿万财产的第一继承人。
这简直是把脖子凑过来让我砍。
搞得我有点懵。
我本打算使一些手段攫取他的财产,再把他干掉,然后带着他的钱独自美丽去。
毕竟,我是个厉鬼,心里的怨气沤了五百年,别指望我可爱善良。
既然他自愿把财产给我,那倒省了我不少事。
接下来,只需把他干掉。
我望着笑容璀璨的陈朗。他大概不知道,我已经把他的死法想好了。
我低头垂泪,“我怕是……要离开了。”
陈朗还没反应过来,“你要去哪?”
“这不是我的世界,没有我的容身之处。”
“你在说什么呢?有我在,整个世界都是你的。”
这时,陈朗的电话响了。
来电显示,是沈蒂打来的。
我皱眉,“我们婚礼之夜,她打电话来干什么?”
陈朗无奈地笑笑,为了消除我的怀疑,就把免提打开。
电话那头,沈蒂的声音十分焦虑:
“陈总,抱歉在这时候打扰您。但有个情况,必须向您汇报。我带人又去了一趟东南亚,在霍雪糯坠崖的地方查看了,在崖底的石头上发现了大量人体血迹,还有喷射的脑浆。我们对血迹进行采样,验了DNA,与霍雪糯的DNA相符。这就说明,她当时肯定摔下去了,而且摔得很重,非死即残。她不可能在两天之后毫发无损地回到酒店,除非遇到鬼!”
沈蒂的话音落下,屋里死一般寂静。
陈朗转头看向我,我冷静地看着他。
但我心里,惊涛骇浪。
他早就知道霍雪糯已经坠崖而亡了!
“好了,我知道了。”陈朗挂断电话。
6
陈朗淡然道:“老婆,你别怕,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不是霍雪糯。”
“我不是吗?”我问他,“那我是谁?”
“你不是霍小满吗?”
“霍小满又是谁?”
陈朗愣了一下,没有回答。
霍小满是谁,他不记得了。
霍小满,就是他前世的妻子,他最爱的女人。
可他喝了孟婆汤转世投胎,再也不可能记得她了。
“老公,救救我。”我突然说。
他有些吃惊,“怎么了?”
我拉起衣袖,露出胳膊。
胳膊上,布满了皮肤脱落的斑块。
我捋了一下头发,手里一大把脱落的发丝。
“老公,我在腐烂。”
我把实情向他交待了。
我是一个鬼,借着霍雪糯的身体逃离了深山。但封印还没有解除,我只有三个月的时间。过了三个月,这具身体会腐烂,而我,会魂飞魄散。
陈朗听完我这一通天方夜谭,并没有很惊讶。
“从你失踪后再回到酒店,我就知道,你不是霍雪糯。因为,我很确信霍雪糯已经摔死了。如果她再回来,那肯定是闹鬼了。你看,果然是闹鬼。”
怪不得他对我态度大变,原来早就知道我不是他讨厌的那个妻子。
他看着我腐烂的皮肤,眼中满是不忍和心疼,“我该怎么救你?”
“再跟我去一次东南亚,霍雪糯坠崖的那个地方。”
他想都没想就说:“好。”
飞机上,我问陈朗:“你为什么要帮我?我们素昧平生,我并不是你老婆。”
陈朗说:“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有种奇异的感觉,好像我们前世就相识。”
我们前世岂止是相识。你简直改变了我的一生。
我分给陈朗一个耳机,“跟我一起听首歌吧,然后我给你讲讲我的故事。”
耳机里,播放的是容祖儿的《小小》。
“你用泥巴捏一座城
说将来要娶我进门
转多少身过几次门
虚掷青春
小小的誓言还不稳
小小的泪水还在撑
稚嫩的唇
在说离分……”
我和我夫君的故事,宛若这首歌。
我从小是个流浪儿,靠着在乱葬岗捡死人的东西过活。
十岁那年,我在乱葬岗捡到了一个小男孩,他穿着肮脏但昂贵的绸缎衣服,腰间有一块价值连城的金牌子,我抢了他的金牌子,他就赖着我不走了。
我把他带到我的茅草棚,跟他挤在一起睡下了。
从那以后,一起偷鸡摸狗,一起坑蒙拐骗,一起活着,一起长大。
我从女孩变成少女,他从男孩长成少年。
他懂了我的美,我也懂了他的爱。
我们结成了夫妻。
没有人见证,日月天地就是见证。
可是突然有一天,一帮人找上门来。一个叫霍太师的老头告诉我,他是故太子的儿子,有皇位等着他继承。
我们被硬生生地分开。
后来,他娶了霍太师的女儿为皇后,又纳了很多如花似玉的妃子。
我始终不愿进宫,就住在我们曾经一起住了很多年的茅草屋里。他偶尔来看我,还唤我“娘子”,抱着我温存,可我们已经回不到从前。
我二十七岁那年,他半强迫地把我接进宫,封我为贵妃。
那段时间,我宠冠六宫,却过着这辈子最艰难的日子。因为我低贱的出身,所有人都在欺负我、折磨我,践踏我的尊严。
最后,我被逼自尽。
“这就是我的故事。这才是云宣帝和贵妃真正的故事。一点也不感人,一点也不美满。”
我望着舷窗外浮在白云之上的蓝天,苦涩地说。
“那条云缎红裙,确实是宣帝用做苦工的钱给我买的,当我在宫里穿这条裙子,却因为颜色僭越,而被皇后重罚,宣帝不闻不问。”
拍卖会上陈朗说的什么“宣帝和贵妃幸福美满度过一生”,扯犊子吧,没有的事。
世人只会传唱爱情的美好片段,却不说背后的背叛、伤害与抛弃。
从始至终,陈朗默默听着,紧紧攥着我的手。直到我讲完故事,他默然良久,说道:
“你受苦了。”
7
深夜子时,我和陈朗打着手电筒爬上山,来到一处断崖。
这里,就是霍雪糯坠崖的地方。
崖下,就是封印我的地方。
陈朗检查了四周,确认没人,问我:“接下来,该怎么做?”
我说:“不急。我的故事还没讲完。”
我是在宣帝赐给我的宫殿——美满宫里点火自焚的。
大火烧了一天一夜。
烧毁了美满宫,也把我的身体烧得魂飞烟灭。
宣帝站在高楼上,看了一会儿远处的大火,就转身离开。
火灭后,他从没有去看过,只吩咐重修美满宫。
贵妃的那条云缎红裙也在大火中焚毁,宣帝命人重做,挂在修好的美满宫里。
自那以后,他又活了五十年。五十年中,没去过一次美满宫。
直到他七十七岁的某一日,去美满宫睡了一夜。醒来后心事重重,说是看到了贵妃的魂魄。
于是,他请高僧来做法。
并不是超度她,却是将她的魂魄封印!
高僧说贵妃有怨气,魂魄留在宫中,恐对社稷不利。
宣帝便让高僧把封印移到了万里之外的西南深山。
也是做得够绝。
“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除封印。”我面露哀怨,长发无风自动,声音变得空洞,“宣帝啊,臣妾把你带到这,只想让你死!”
狂风骤起,阴云蔽月。
我身上的云缎红裙随风飞舞,烈烈如火。
五百年了,我用尽了所有办法,也没能逃出封印。我怒,我怨,我恨,我咒!
我咒当年伤害我之人,皆不得好死!
仿佛上天听到了我的诅咒,霍雪糯从天而降,我借着她的身体,竟暂时脱离了封印。
但我只有三个月。
没关系。
我只要再把一个人推下山崖,借他的尸体还魂,就能再挺三个月。
这么循环下去便可。
我会找遍世间,五百年前伤害过我的人的转世,把他们带到这来,偿还我被囚五百年的痛苦!
陈朗,就是第一个。
我恨毒了他。我一生的幸福,五百年的自由,被他亲手葬送!
口口声声说爱我,认认真真毁掉我。
他怎能如此狠心。
就算他转世投胎,他不再是他,我也依然不会放过他。
陈朗并不惊慌。他望着我,目光怜惜。
“娘子,对不住,让你受苦了。”
我愣住。
他叫我什么?
娘子?
好耳熟的称呼……
还有,他的语气……
为何像极了五百年前的晨朗?
见我十分惊愕,他苦笑:
“怕找不到你,我没有喝孟婆汤。所有的一切,我都记得,我没有忘。我还记得,你被封印在这里。”
他一边说着,一边后退,慢慢退到悬崖边。
“霍雪糯是我扔下去的。”他平静地说着骇人的话。“给她喂了安眠药,然后就从这里,把她扔下去了。”
我了然。怪不得,霍雪糯坠崖之前的记忆缺失了,原来是被下了药,昏迷不醒。
可是,他为什么对霍雪糯下手呢?
他看懂了我的疑惑,说:“她是霍皇后的转世,我要用她祭奠你。”
霍皇后啊,原来是她。
前世,她是我的嫡姐,我是她的庶妹。晨朗成了皇帝以后,我们的父亲把她嫁给他,而我这个原配妻子,却成了妾。
在宫中,霍皇后对我百般欺凌。
我们的父亲霍太师,心心念念就想把我这个绊脚石踢开。
我孤立无援,一步一步被逼到绝境,直至纵火自焚。
我确实恨霍皇后至极。五百年里的每一夜,我都在诅咒她。
她从崖上掉下来的那个夜晚,我正好就在对着星星诅咒她。
而陈朗和我都没想到,我却借她逃出了封印。
还和陈朗重温了夫妻的恩爱生活……
“娘子,和你在一起的这三个月,是我五百年来最快乐的日子。”
陈朗温柔地笑着,突然一个仰身,向后倒去……
他身后,是黑漆漆的深渊。
“不要!”我控制不住自己地惨呼,下意识飞身去拽他。
却只抓到他的衣角。
8
我们像两只扑火的飞蛾,又像缠绵到死不愿分开的蝴蝶。
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一齐跌入万丈深渊。
惨烈的坠地之后,夜晚又归于寂静。
许久,陈朗咳嗽了两声。
“其实,故事不是你说的那样。”他的声音虚弱而平静,讲述起另一版故事。
贵妃死后,宣帝晨朗痛悔万分。
他日日夜夜都在想她,想得肝肠寸断,想到呕血。
可他不敢去美满宫,不敢看到那空空荡荡的宫殿里没有她,不敢看到那条红裙,不敢回忆他与她的一切。
熬了五十年,直到他垂垂老矣,在她生辰的那一天,终于鼓起勇气去了美满宫。
那一夜,他见到了她。
她穿着红裙,还是年轻时的模样,黑发雪肤,眉目含情。
她陪他度过一夜,黎明时告诉他,她要走了,去转世投胎。
他从梦中醒来后,惊慌失措。她要投胎去了,他再也见不到她了!
这可不行!
他干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找来高僧,将她的魂魄封印。
并吩咐高僧:等他驾崩时,将她的魂魄放出。这样两人就能赶在一起转世投胎。来世,他还要继续和她做夫妻。
他要十里红妆,热热闹闹再娶她一次!
他没意识到自己这样的做法有多自私。
半年后,他即将驾崩,意识模糊。霍皇后命人把封印送去了万里之外,藏在深山之中。
她要让庶妹的魂魄永远被封印,永远不能转世投胎!
“奈何桥上,我等啊等啊等,等了五百年,都没等到你。”他眼中满是浓烈的痛苦和无奈,“直到……我借了往生镜,看到你被送到万里之外的深山之中,才知道我永远等不到你了……”
借着月光和星光,我看到鲜血从他口中溢出,他的嘴角却勾起一丝微笑。
“如果不能和你在人间再续姻缘,这人间于我,毫无生趣。”
我默默良久,抓起他的手,吻了一下。
又吻了一下。
“既然这辈子失败了,下辈子再试试。”我轻松地说。
他惊讶地望向我。
我笑道:“我还在这里,跑不掉。等你下辈子再来找我,我们想办法在一起。只是,你别再杀人了。”
他的笑容瞬间绽放,开心得眼睛都眯起来。
“好,一言为定,娘子可一定要等我。”
“混蛋,我不等你还能怎样,生生世世都被你锁住了。”
“娘子,等我……”
“好,等你。”
“等……我……”
“等你。”
最后,他再无声息。
深深的山谷,重归五百年的寂静。
9
数月后,一个探险队在东南亚深山里发现一男一女两具尸体。
他们紧紧拥抱在一起,身上长出了绿草,开满了牵牛花。
经鉴定,死者是失踪已久的广宁文化集团总裁陈朗和妻子霍雪糯。
她还穿着婚礼上的云朝红裙。
自然又上了一波热搜。
人们各种猜测,不知这对身家亿万的夫妻为何要双双殉情。
答案也许永远不会揭晓,但会一直藏在岁月的轮回里。
别忘记,她还坐在山崖之下,耐心地等待下一个坠落的人。
(原标题:《永不消失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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