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命惟所遇,循环不可寻,徒言树桃李,此木岂无阴!(运命)

时间:2024-02-16 14:12:03 来源:网络 编辑:行尸走肉

生命、运命、顺命和安命、立命、知命和天命

作者:吴怡

一看到「命」这个字,我们立即会指着自己的身体,想到生命。其实生命是如此清楚而具体的,客观存在的东西,人人都有,甚至任何动植物也有,可是由生命所衍生的许多观念,却是非常复杂的,如运命、顺命、安命、立命、知命和天命等。无论是具体的,或抽象的;现实的,或哲学的,都令我们好奇,头痛,和烦恼。现在,我们就试着去一层层的剥。在拙著「我与心---整体生命心理学」一书中,曾把「命」分成四个层次:一是肉体的生命即血气;二是气运的生命即心意;三是修养的德命和慧命即心知;四是天命的生命即心神。这四个层次正好配合了本篇主题所要谈的问题。

1、 生命

生命虽然是最低层次,但郄是最基本的,就是我们肉体的生命。因为没有这个肉体的生命,其他的都无所依托。没有肉体的生命,孔子成不了至圣;释迦成不了佛陀;耶稣也成不了神主。其他的芸芸众生就更不用说了。由于这个肉体生命是最基本的,因此也是最重要的。但它的重要是在结构上,而不是在价值上。譬如一幅画,肉体的生命就像画的底纸,虽然底纸也有好坏,但并不是画本身,也不是画的价值所在,但没有它,却不能挥笔成画。所以它还是不可缺的基本结构。就拿佛学来说,虽然把肉体看作臭皮囊,认为肉体的生命只是四大的暂时聚合。缘聚缘散,空无所有。而且是一切痛苦轮回的主体,必须斩断。可是当释迦牟尼在做皇子时,要出家修仙道,就是为了要把握这个肉体的生命,却发现自己对这个肉体的生命,毫无自主的能力。它有老、有病、有死。所以他发现自己肉体的生命都不能控制,还谈什么荣华富贵的享受。所以这是他出家的动机,以后他创立理论,成就了佛学,开展了佛教,仍然和这个动机有关,这个为了肉体生命的动机是底纸,而他所有的佛学理论,就是画 作。不过人的肉体生命和绘画的底纸不同。绘画的底纸只是纯粹的底版,需要外面艺术家的构思和挥毫,而人的肉体生命却已包含了心意、心知,和心神。所以在肉体生命之内,会自然的开发出这些不同的生命理境。

由于这个原因,所以肉体生命又是最宝贵的。以佛学来说,一边斥肉体生命是臭皮囊,要我们不执着它;另一方面又说人身难得,要好好的珍惜,因为它也是修行的依据。其实,在佛学的六道轮回中,人道是最重要的,也可说佛学是以人为本位的。因为只有在人道上,才有上天下地的转捩作用。轮回虽然是在生死的苦海中转,但人们在临死时,还是希望再投胎做人。因为死后成佛成仙,是缈不可及的。做人却是最基本的,还可以有重新再来过的吸引力。所以有了这个肉体的生命才是最重要的。

再就儒道两家来说,儒家认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是对肉体生命的重视,因为它是承先启后的最重要一环。这是对生命传承的责任感。孔子的「不知生,焉知死」更是对生命的重视。所以礼记儒行篇特别说「爱其身以有为」。同样,道家也是如此。老子说「爱以身为天下,若可托天下」(老子,十三章),庄子虽旷达,但他的「善吾生者,乃所以善吾死也」(庄子、大宗师)也是对肉体生命的珍惜。

由于中国哲学对肉体生命的重视,中国的禅宗,也脱离了印度佛学对肉体生命的负面看法,而予以正面的肯定。如六祖慧能便批评神秀北宗的不倒单的打坐,而说:「长坐拘身,于理何益?」。他要「邪正俱不用,长伸两脚卧」(六祖坛经)。永嘉玄觉的「幻化空身即佛身」(证道歌),都明言这个肉体与佛身不异。后来禅师的「平常心是道」也是把高深的禅理平常化,而与日常的肉体生活拉在一起,如「茶来喝茶,饭来吃饭」。这肉体生命的一朝风月,在万古长空中,也是不朽的。

关于肉体生命在科学上,医学上的意义,我们不予讨论,就中国哲学来说,肉体生命最主要的元素就是血和气,即血气。肉体的生命力来自血气。孔子便说过:「血气未定,戒之在色」。「血气方刚,戒之在斗。」,「血气既衰,戒之在得。」(论语、季氏),可见肉体的生命就是血气。血是属于肉体本身,非常单纯。至于「气」,有形质的,有精神的;有内在的,有外在的;有现象的,也有形上的,非常复杂。正由于气的复杂,及重要性,因此在肉体生命上,形成了各种不同的生命。有如以下所述。

2、 运命

运命即命运。为什么用一个「运」字?这个「运」是运行,是「命」的运行。「命」如何运行?命不能自行,它的运行,即「气」在肉体中的运行,所以我们常说气运,也即命运。

​在中国哲学里,有两本书完全以「气」为宇宙万物生化的主体,一是庄子,一是张载的正蒙。庄子以为宇宙万物的生化是一气的循环。他在妻子死时,曾对惠施说:「察其始而本无生。非徒无生也,而本无形。非徒无形也,而本无气。杂乎芒芴之间,变而有气。气变而有形。形变而有生。」(至乐),这说明了「气」是生命变化的主导。至于张载更认为宇宙太虚,充满了「气」,他说「太虚 不能无气,气不能不聚为万物。」,「游气纷扰,合而成质者,生人物之散殊。」(正蒙、太和),这说明了「气」到了人体之后,便产生了各种不同的形质。因而有高矮、美丑、寿夭的差异,如汉代王充在论衡一书中说:「人禀气而生,含气而长,得贵则贵,得贱则贱。」(命义)又说:「夫禀气渥则其体强,体强则其命长;气薄则其体弱,体弱则其命短。」(气寿)。关于寿命的长短,固然是受「气」在肉体的影响,但人在生命历程上所遭遇的贵贱、穷达、成败、和喜怒哀乐等等,郄是内在之气和外在之气的相互影响。在肉体内之气左右了我们,不仅身体上的强弱,而且情绪、意识、观念等等。而外在的气也相当复杂,包括宇宇的大气,自然的生态,以及政治,社会、家庭,和经济的景气等,都可归纳为「气」的运行。在佛学上,称之为共业。其实佛学上的业和缘,也是一种「气」的聚散变化。在我们通常就是指的气数。本节讲的运命,或命运,即是指外在「气」的流行和内在「气」的作用,所形成的个人的,和大环境的命运。

​就个人来说,由于一生的遭遇是内在的「气」和外在的「气」的交互作用,非常复杂,而且还涉及许多玄妙,所以不是我们知之所能及,于是便统称之为命运。一当我们用了命运一词,便意味着是注定了的,无法改变。譬如有生必有死,这个死的结局,没有一个人能逃得过,这就是一生最大的命运。而由生到死的历程中,所发生的一切事情,都包括在这个大命运中。如果死亡是人生的一个大悲剧,那么,岂不是这一切的遭遇都是悲剧的一环?因此人生就是一场悲剧。持有这种看法的人,是,是悲观的思想者。但完全持这种看法的人并不多。很多人会偶然有这种想法,大都的时间仍然是乐观的。这也就是说命运虽然是复杂的,但我们对于命运仍然有不同的应变之道。

3、 顺命和安命

「顺命」两字在易经临卦的九二象辞中出现过,原文是「咸临,吉无不利,未顺命也。」这一爻辞是吉,是无不利,为什么又说「未顺命」,历来注家都把命当作君命,或天命,所以此处「未顺命」是负面的意思,和前文的「吉,无不利」似乎讲不通,所以朱熹注说「不详」,后人又把这个「未」解作语助词,而避开了负面的意思。其实此处「顺命」本是负面的,是指顺于命运,我们把有关这方面的文字节录下来,作一分析:

​1)、乃顺承天(坤、彖)

​2)、承天而时行(坤、文言)

​3)、顺天休命(大有、六五爻、象)

​4)、顺天命(萃、九五爻、彖)

​5)、顺乎天(革、九五爻、彖 )

​6)、顺乎天(兑、九五爻、彖)

​7)、志不舍命(垢、九五爻、象)

从以上所引证看来,顺天和顺天命都出现在第五爻上,这是君王之位,他对上是承或顺第六爻的天,或天命。而临卦九二爻,是在地上。临卦初爻和二爻是阳爻,上面有四阴爻阻挡,所以爻辞劝进,不能顺命运的摆布,必须向上向前奋进。所以说「未顺命」是指不要顺从命运,而自暴自弃。

​顺命是顺从命运,听命运的摆布,那么我们是否能正面去迎战命运,向命运挑战呢?问题是我们根本不知什么是命运,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又如何去迎战,去挑战?假定我现在很穷,我不自甘穷困,而努力奋斗。结果成功了,变为富翁,但命运会很吊诡的说,富翕就是你的命运呀!所以仍然跳不出命运的手掌心。再如秦朝的李斯,和韩非都是荀子的学生,李斯学成后,在秦朝为官,韩非赴秦时,因妒忌,而害死了韩非,后来李斯做到了权倾一时的宰相,好像为命运所眷顾,爬到人生的最高峰。可是那料最后被秦二世判五刑,腰斩而死。他的父母、兄弟,妻儿都同时被诛杀。在临死前他和儿子后悔再也无法过以前牵黄狗狩猎的快乐日子了。这种大起大落,最终不得好死,还要灾及三代,也是他的命运,不仅自己,还要祸及家人。命运呀!命运,叫我们何以自处?

​对于命运的不可理解,和无法把握,因此很多人都采取顺命的态度,这种态度也有正负两方面。负面的,乃是屈服于命运,不事振作,或接受命运,郄是怨尤不已。另外正面的,乃是把命运放在一边,自己仍然快乐以赴。这种正面的发展为一种德行的,,就是庄子所谓的安命。他说:「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德之至也。」(人间世),又说:「死生存亡、穷达贫富、贤与不肖、毁誉饥渴寒暑,是事之变,命之行也。日夜相代乎前,而知不能规乎其始者也。故不足以滑和,不可入于灵府。」(德充符)。这里的「命之行」就是命运,在我们的理智无法了解命运的原因时,根本无法向它挑战,因此只有「安之若命」使它不至入于灵府,即是入于心中,影响我们心的安和,这就是安命。安命和顺命的不同是:顺是屈从命运,而心有不甘;安命是与命运相偕而行,心中一片和悦。关于顺命和安命的不同,举一个浅近的例子,两位教了几十年而退休的小学老师,一个是顺命,他无意于一辈子做老师,但他所学的知识只限于此,他嫌小学老师薪资薄,地位低,其间他曾想改行,但都改不成,因此认为他的命运如此,只有接受它,心中仍然多有不甘。另一位能安命。他专心教学,小学生虽然谈不上英才,他也不以教育家自任。他看到那些天真的孩子们慢慢成长,他就感觉满足,他的心中充满了喜悦。这种满足的喜悦,是庄子和悦于心的安命,也是老子「知足」的「常足」。

我之所以把顺命和安命放在一起来谈,不只是因为两者对命运的态度都是顺着走,是在同一条在线,最主要的是,因为它们在同一条在线,一个沉沦,一个却能提升,所以在同一条在线,才有转化之功。使我们由顺命而安命,也许就在一念之转,一念之悟。

4、 立命

如果安命是偏于老庄的道家思想,那么儒家所强调的乃是「立命」,最著名的就是张载的四愿之一,「为生民立命」。

​生民就是有生命的人民,他们本来就有生命,为何又要立命?因为命对生民来说、有两种意义,即肉体的生命和精神的生命。一位真正的儒者当然要为生民解决两方面的问题。一是延续和发展他们肉体的生命,即书经上所谓的「利用厚生唯和」的利用厚生。「博施济民」的圣王当然是注重人民的物质生活;另一是提升和开展他们的精神生命°就张载的四愿来说,应该是注重精神的生命。这和他在修养上,着重「变化气质」是相接的。所以立命是建立精神的生命。

​传统中国文化上讲三不朽,即立德、立功、立言(见左传叔孙豹论三不朽)。不朽即命的不朽,也就是立命。这三不朽从高一层次的境界来说,就是为万世之民建立一典范,「德」如关公的义气;「功」如夏禹的治水;「言」如孔子的教化。那么「立命」统括了「德」、「功」、「言」,就是为万世之民建立精神生命的理境。这是圣者的功业,当然是不朽的。至于一般生民,他们没有圣王之位,圣者之智,他们没有才能建立伟大的德、功、言,也不能为别人立命。但 他们可以为自己立命。也就是注重自己的精神生活,提升自己的精神生命。

​这个精神的生命,在儒家来说,就是德命,以德为命。也就是说把这种德命看得比物质的生命还重要。孔子说:「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论语、里仁),后儒们把此处的君子和小人,截然二分为有德和败德之人,我曾辩解这里的小人不一定是指败德之人,而是指一般的人们。利当然是指物质利益。人人都需要的。君子只是重视精神生活的人。「喻于义」就是不见利忘义,不以物质生活而窒息了精神生命。这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所以小人也是可以成为君子的。能够建立这种精神生命的人,自然不会被命运所摆布,而能走出自己的正道来。

5、 知命和天命

孔子在论语中说:「不知命,无以为君子也。」(尧曰)。前面曾说过我们无法知道命运之究竟。庄子也说我们的知无法察知我们的「命之行」,即命运。那么孔子在这里的「知命」又是知的什么命。尤其在论语中,孔子的弟子曾描写孔子「罕言利与命与仁。」(子罕),可见孔子也是避谈这个「命」字。肉体生命当然不需谈。「命运」两字如果一涉及,便会产生许多不必要的误解误用。所以孔子因谨慎而不谈。可是孔子又描写他生平的发展,而说「五十而知天命」,可见孔子是谈了,但却又不多说。究竟「知命」和「知天命」之间是相同,还是有层次的差距。只有等待后学去揣摸,去分析了。

​先说君子的「知命」。在论语中,君子两字出现得最多,都是就一般修养德行的人来说的。虽是普通小人,只要见利而不忘义,都是君子之行。我们不敢以圣人自比,但却都以君子自喻。甚之我们普通常说:「君子动口不动手。」这是把君子放到人人都可及的地步。所以这里的「知命」还没有达到知天命的境地。据我的分析,「知命」至少可含盖了前面的生命、命运、顺命和安命、及立命四方面。君子知肉体生命的可贵,而能珍惜维护,孔子说:「危邦不入;乱邦不居。」(泰伯),孟子说:「知命者,不立乎岩墙之下。」(尽心篇下),这都是对生命的重视。对于命运,君子当然也不能完全知道它的究竟。但他们知道命运的不可执,而不受它的摆布,如论语中,子夏说:「死生有命,富贵在天。」(颜渊)。孔子也说:「富而可求也,虽执鞭之士,吾亦为之。如不可求,从吾所好。」(述而)。这「从吾所好」就是知命,而安命,再从安命而立命。因为「从吾所好」者,仁也、义也。这是立德为命。

​知命达到最高境地,就是知天命,像孔子的圣智,也要到五十而知天命。孔子在五十之后,才深入易经之道、而写十翼,在系辞中,他便把知命和天连在一起而说:「乐天知命,故不忧」(系辞上、第四章),显然这里的命即是天命。天命两字最早出现在书经和诗经中,都是指天的任命。而该两书中的天都从上帝转变而来,仍然含有神化的宗教意味,到了孔子、老子的春秋时代,这个天才逐渐的自然化,而成为宇宙生命的主体。

​天命两字在易经十翼、论语、孟子、和中庸里都出现得很多,而成为儒家修养最要的理念。「天命」一词就字义来说,可约为二:一是把命当作动词,即指天的命令,也即是指天的禀赋;二是天命为一名词,即指天的生命。

​ 先就天的禀赋来说,中庸第一句即是「天命之谓性。」这句话中,天命本身并没有实质的内容,因为内容在「性」上。接着才有「率性」的儒家遵行的道,可见这个「性」的重要。就中庸来说,论中和之性,论诚明之性。后来的孟荀更大论性的善恶。就这一思路来看,知天命重在知性、识性。

​其次「天命」是指天的生命。这个天可指天道(儒家),也可指自然大化(庄子)。无论是天道或自然,都是宇宙的生命,它和我们的生命是悉悉相关的。

​我们虽然无法尽知天命本身的存在,但我们却可以从前面两条思路上,找出藉天命的作用,以安顿我们的生命和命运。

​首先我们了解「天命之谓性」,天既然交我们这个性,我们便必须在性字上着手。可惜后儒,孟子讲性善,荀子论性恶,这在他们的哲学理论上,是个重点,有它们的作用。但这种过简的截然二分法,对于一般人民又如何能运用?所以这种性的善恶的辩论只是哲人学者的理论,对于实际人生似乎并没有重要的影响。因为知天命不只是纯粹的知而已,而是知在于能用。同样识性不只是识而已,而是识后能用。站在用上,我们所面对的性,绝不是一个纯粹得空洞的性。而是性中有可以发展出来的东西。譬如我们拿着一颗瓜的种子,这颗种子当然是瓜的性。但把它种在泥土中,它能生长出来,这是因为这颗种子的性中含有发展出来的质能。由于质能的不同,它可以成西瓜、南瓜、或冬瓜。这是由于质能的相异,我们可以称之为「才」如才质,才能。我在「我与心---整体生命心理学」一书中,称这个「才」为第二性。事实上,这个「才」也在性中,根本上,它就是性,只是我们用「性」字是指体、指静而言,「才」乃是用,是指生发而言。譬如我们说猫能爬树,地鼠能打洞,这是牠们的性,也是牠们的才,根本上是性才不分的。我们人也是一样,人性又岂只是善恶两极端而已,它具有能思考、推理、反省的才质,也具有每个人特别的才能,如有的人天生便俱有音乐家、数学家,或运动家的才能。这些才能都含藏在他们的性分之中。如果以气化来说,性也是一种气禀的话,那么这个性中的气,就有发展的才质。我们知天命,就是要知天所禀赋给我们的性,不只是大家相同的性,而是性中不同的才质,因此我们要根据特殊的才质,好好的发展。个人的才质,有大有小。正如大树得天禀之大,小草得天禀之小,但它们都俱同样的生命,同样的物性,只要能尽其才质发展,在自然界都是同样的重要。我们人类更是如此。只要能尽其在我,做该做的事,做能做的事,就是知天命。所以中庸上接着说:「率性之谓道」,「率性」就是顺性中之才去发展。这里的「道」并不是高妙的道体,而是每个人自己应走的道路。我们不知自己的命运,但却可以走出自己的命运,这就在于我们能知「天」之所「命」。

​再说「天命」是天的生命,是天的生命在宇宙中的流衍,也即气的生化作用。我们人的生命即天命流衍的一部份。孔子在易经干卦的象辞中说:「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天行」即天命的流行,君子的自强不息并不是有意去学天行,而根本是与天行一体的。又如孔子在江边看到大江之水的汹汹东流,而说:「逝者如斯夫,不舍画夜。」(子罕)。这里的「逝」本是指江水的往前奔逝,有近人注以为孔子是伤感光阴的流逝。其实这个「逝」在老子书中「大曰逝,逝曰远。」(二十五章),也是指向前行的。每个人在江边都是看江水的向前奔流,而不会背倒过来说江水流掉了,如光阴一样。这里明明说「不舍画夜」是指「天命」的行健,画夜不息。孔子在这里显然把自己融入了大化生命的流行。我们虽然没有孔子那样的伟大,但我们生命仍然是大化生命的一个小体。天命和个人的生命,就从生到死所遭遇的一切来说,个人的命运和个人的天命是相同的。所以我们常说人的将死是天命已尽。但人的命运往往局限在在肉体的生命,我们头上常被乌云盖顶,因此对自己的命运看不清楚。如果我们能冲破云层,看到乌云之上的一片青天,然后再观照自己的生命历程或命运,一切的遭遇仍然是一样的,生死仍然是同样的生死。可是这时我们的心境提升了,我们的眼界看远了。我们对命运的了解,就不同了。试看孔子在知天命之后,也就是他在五十四岁后的周游列国,他「六十而耳顺」,对批评他的言论,便能超然而不执,直到「七十而从心所欲」也就不会违反天理了。

​以上知天命,我们都以孔子为例,像孔子那样圣明,要到五十才能知天命,何况我们一般普通人呢?在课堂中,学生们也一直逼问我,如何才能知天命?又如何才能确定我所知的就是天命?对于这些问题,我有一个概括性的回答,就是:天命既然是赋于我们性份和才质,「天生我材必有用」,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性和才,无论是大是小,我们都必须尽自己的性,充分发展自己的才质。无论是学业、职业、或事业,既然是在某一阶段,某一工作及某一行业,都必须「诚其意」(大学篇),「敬其事」(论语)。所以「天命」就像天给我的任务,我必须努力去完成它。也许目前我的工作不是我有兴趣的,当然职业可以改换,但发挥自己的才能却是天命所赋,没有停摆的。一生中也许遇到很多挫折、失败、和苦难,但那些都是考验,就像走到目的地前,必须踩过很多刺脚的荆棘和石块。如果能这样地想,不必知天命是什么,天命已在我们的生命中,使我们在命运的拘限中,向上提升了。

​「命运」是我们最通常所用到的名词,其实,在我们用到它时,都是指过去,直到目前的处境,对于未来,我们根本一无所知,即使自以为知,也只是推论,想当然而已。因此对于目前以后的未来,我们就把它交给天命。这样一来,我们就不受过去一段经历的命运,及目前的处境所限。乐观的,有信念的走向未来,走出自己光辉的命运来。这就是知天命。

读了李康的《运命论》,你才知道什么是逆境中的智慧

宋代吕蒙正有两件事情被世人所流传千年。一是他当丞相时难得的气度,二是他写了一篇脍炙人口,至今被人津津乐道的《寒窑赋》(当然有人说破窑赋或者时运论,反正都是一样的文章,不过有个别差异),很多人推崇他是千古第一奇文。首先是不是他写的目前还是在据传的过程,其次这个如此有名的丞相,怎么就只有一篇文章流传呢?

开头一句:天有不测风云,人有人有旦夕祸福。虽然已经吸引大家来感叹,但是到底不像出自己一代名相之口。

后来相声老艺人做了点改变,当成贯口练习。全篇虽然引经据典,颇多历史典故,但是怎么感觉像是出自江湖人之口,不像久居庙堂之言,说白了,不够官方,因为引用的很多典故,更像是民间传说和野史的汇聚。

但是更重要的一点是,这篇文章看起来洋洋洒洒,原创度却不够。反而在三国时期的魏国文学家李康写的《运命论》更像是依据这篇洗的稿。

今天我们不讨论两者之间有多少相似之处,我只想跟大家分享一下我自己阅读后的意见。我认为李康的《运命论》比之后来的《寒窑赋》更加深刻,更加具备中国文化底蕴和处世哲学。

如果你读过之后,就会发现我所言不虚。

记得有一次我曾经引用里面一句:故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很多人就要纠正我,说我说错了,是堤高于岸,浪必摧之。就是浪催的。

朋友,我也喜欢郭德纲,但是你不能好读书不求甚解吧。郭德纲先生学识渊博,为了舞台效果,经常把一些古文拿来引用,并且进行适当修改。你不能真当成它原来就是这个模样了吧。

李康是三国魏晋时期的人,字萧远。中山(今河北保定定县一带)人。性狷介不能和俗。曾作《游山九吟》,魏明帝异其文。初仕为浔阳长,后封阁阳侯,有政绩。魏末晋初病逝。旧有集二卷,今佚。存《运命论》1篇,《文选》、《艺文类聚》均采录。

以前,我们很少说到这个人,对他的记载历史上不多,但是从各个文集收入来说,《运命论》是他写的无疑了。

此文是一篇亦骈亦散的论说文,主要探讨国家治乱与士人出处间的关系。文章先用史实论证\"治乱,运也;穷达,命也;贵贱,时也\"的观点,然后提出\"乐天知命\"的主张,最后告诫人们应明哲保身。

联系魏晋时代的社会环境及作者本人的不佳境遇,这些看似消极的观点实际曲折地表现出作者的人格和骨气。全文清新流畅,言简意明,没有以往骈文奇字怪词的堆砌,而排比格的大量使用,又使文章汪洋恣肆,气势磅礴。文中\"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等句,流传至今,足见其表现力。

或许有的人对这种一类的文章相当排斥,但是实际上这里面恰恰有很深厚的中国式处世哲学。很多人说,古人并不是一味相信宿命,庄子都说:我命在我不在天。不过遗憾的告诉大家庄子大约没说过这句话,葛洪在《抱朴子内篇·黄白》里倒是曾经说过:“我命在我不在天,还丹成金亿万年。”

《老子西升经》也说:“我命在我,不属天地。”道家为追求长生,积极同自然作斗争,提出了这一力争自己掌握人生命运的口号,鼓励人们战胜自然和社会灾害的勇气,也加强了人们开发人体潜能和追求超自然力的信心。但是那是在修仙炼丹入迷的后来。

真实的含义还是要学会顺应天道,天人合一。

李康写《运命论》的时候,并不是自己洋洋得意之时,相反还处于人生的一个逆境。探讨国家治乱与士人个人出处之间的关系问题。李康从\"五德更运\"的观点出发,认为各个朝代按五行更始,以次相代。这种\"运\"不是杰出人物靠个人努力所能改变的。

个人的出处穷达贵贱又受个人命运的\"命\"与时代命运的\"时\"摆布。他列举历史上正反面人物与事件,以图证明上述推论。该文特别重在对士人出处问题的探究,强调\"圣人所以为圣者,盖在乎乐天知命矣\",\"是以圣人处穷达如一也\"。但又强调虽然\"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可是志士仁人\"蹈之而弗悔\",是为了\"遂志而成名\"。

其实个人本来就是必须和时代联系在一起的,一个人能力越强,越会跟时代产生具体的关系。周敦颐虽然有出淤泥而不染之说,但是那只是强调个人的品格,而无法改变时代的潮流。如果想要改变,必须介入其纷争的漩涡。然后只有你真正同流合污的时候,你才知道你到底能不能独善其身。

所以,依照李康的思想更多的是“明哲保身”。“明哲保身”是一个中性词,褒贬不一。其实有一句更俗气的话,非常适合来对其进行注解。就是“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人生在世,就是修行的过程,运也好,命运好,时也好,都是给你修行中设置的障碍和磨砺。你修行的目的是什么呢?无法是内和外。内修自身的气度和品格,外达你希望呈现的状态。但是很多时候,你想把持初心不变都非常困难,更不要说还想去改变和影响周遭的事物了。

那么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要如何面对,首先保持内心的安定,哪怕胸中有激雷,也要面如平湖。

其次是学会审时度势,不急不躁,愚公精神不是搬山,而是让自己的东西能够传承下去。拼搏精神要有但是不能成为莽撞的亡命之徒。你什么都没有了,还谈什么后续。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当这个世间让你暂时无法改变和适应的时候,你要像水一样,去转换它现有的形态,不是妥协,而是让可以生存,水是无形,但是终究可以成为你想成为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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