戊戌变法的时间起止(戊戌变法的时间)
123年前的今天,领“天子诏命”的戊戌变法,为何只推行了103天?
历史上的今天:6月11日,我们将目光放回123年前,那是一段看似令奋发有为青年群情激昂,但结局却十分悲戚的日子。这一天,1898年6月11日,光绪皇帝下了“明定国是”诏书,“戊戌变法”正式开始。
戊戌变法
戊戌变法:123年前,一场新知青年的民族救亡运动“明定国是”,是一种具有特定格式的法律文本,即由皇帝颁布的诏书。当时,凡是国家颁布的大政方面的内容,都是用“国是”来表达。
“戊戌变法”又称百日维新,或维新变法,维新运动。
戊戌变法发生的背景,它是在清政府经历了战争的失败,以及太平天国运动还有甲午战争的惨败后,为挽救民族危亡而进行的中国近代史上的一次重要的改革,也是一次思想的启蒙运动。
内忧外患的晚清局面
出于爱国救亡的目的,这次变法主要以康有为、梁启超等维新派人士通过光绪皇帝进行。属于一场志在改变清朝落后面貌,倡导学习西方,倡导科学文化,改革政治、教育制度,并发展农工商等的资产阶级改良运动。
比如改革政府机构裁汰冗官,鼓励私人兴办工矿企业,开办新式学堂,训练新式陆军,废除八股文等这些先进思想,都对我国近代思想文化的发展和促进社会进步方面起到了重要的推动作用。
然而,遗憾的是,这场变法的开端一帮有为青年和年轻皇帝群情激昂的开始,但真正执行起来却遭到以慈禧太后为首的封建守旧派势力的百般阻挠,最后不得不赔上谭嗣同等戊戌六君子(谭嗣同、康广仁、林旭、杨深秀、杨锐、刘光第)的性命,而这场变法历时也只有103天便匆匆宣告失败。
戊戌六君子慷慨就义
戊戌变法的失败:有心杀贼,无力回天在戊戌变法期间,当光绪皇的一系列诏令实行没多久,清政府中守旧派不能容忍变法触动了各自的利益,变法刚一出炉,就遭到守旧派势力的各种反扑。
在变法推动还不到一周时间的6月16日,慈禧太后就迫使光绪皇帝连下三谕,将朝廷的人事任免和京津地区的军政大权予以控制,并为发动做准备。
期间,那些守旧派大臣纷纷上书慈禧太后杀掉主张变法的康有为、梁启超等人,而且奕劻以及李莲英也跪请慈禧太后进行“垂帘听政”,以此牵制皇帝的“任性而为”,更有甚者,当时的御史杨崇伊曾多次到天津与慈禧太后亲信荣禄密谋如何废掉光绪皇帝,令立新君的事。
慈禧太后与光绪皇帝
对各守旧派的重重阻碍,可想而知,光绪皇帝也感到深刻压力。从变法仅执行了一个多月后的1898年7月30日,光绪皇帝写给杨锐的密诏:
足以看出,此时的光绪皇帝,在得知自己因维护变法而帝位不保时,内心的焦急、惊恐和无助。
为何“戊戌变法”领着“天子诏令”也难救中国?这场以“天子诏令”推行的变法为何会失败?在众人看来,天子乃一国之君,不是掌握着国家的军队吗?为何变法仅仅实行了103天就宣告失败,甚至与皇帝都遭到囚禁呢?
光绪皇帝与康有为
其实,晚清时代,光绪皇帝的手中并无实权,那时候一切朝政大权掌握在慈禧太后手中。而且就算天子可以调动军队维护变法,然而,在晚清政府此前对外和西方列强所经历的一系列战争,以及对内对太平天国运动的镇压后,在那种内忧外患的情况下,晚清的军事力量本就衰弱,同时真正能够死忠于皇帝本人,任其随意调遣的军队,可以说,几乎是不存在的。
当时,大清的军事力量,保留下来的25万为八旗兵,46万为绿营兵,30万为边防军,但这些都属于守旧派武装,对新式思想概念意识形态的“戊戌变法”显然是不会配合支持的。虽然当时皇帝也依照“西法”编练了新建陆军有大约7000人,可这批对军的统帅为袁世凯,而袁世凯的态度,又是在亲维新派和守旧派之间摇摆的,也就是谁都不得罪,最后谁的势力强就倒向谁那边的这种。因此,在加入推行变法的“强学会”的同时,袁世凯的真实态度实际是倒向慈禧最为宠信的军事统帅荣禄一边的。
于是,这场变法从一开始便铸就了一场悲剧的开端。维新派人士将变法成功的一切希望寄托于一个没有实权的皇帝,自然是可想而知。
首先,变法由光绪主持,显然,年轻经验不够而又手中实权不够的皇帝,不可能对自己的统治旧制来个彻头彻尾的维新;
其次,维新派人士在变法执行的过程中更是操之过急,也没有采取循序渐进的策略,直接导致矛盾被迅速激化;
再者,在封建社会为主导的大环境下,想借助封建统治阶级的最高统治者皇帝直接触动封建守旧派的利益,皇帝做起来很难,守旧派更加不会答应。因为它触动了太多人的利益,整个满清朝廷的大小官员,以及慈禧太后本人,自然从清政府内部的朝廷而言,支持者几乎寥寥无几。
于是变法最后成为一纸空文在所难免。
对于这场变法的失败,直至今天,谭嗣同在菜市口就义前悲怆喊出的那声:
谭嗣同:有心杀贼,无力回天
至今令人依稀铭记不尽悲怆。然而,当时的场景,在北京城内,却传来的甚至是一片欢呼声。可见大清国当时的愚民政策之弊,以及那时候的人们意识形态的麻木到了何种程度。
结语:在挽救民族危亡的道路上,我们的前人走过不少尝试性,甚至以生命为代价而铺就的道路,其中,戊戌变法便是一次很重要的代表。虽然,轰轰烈烈的戊戌变法最后失败了,但它在意识形态对此前麻木的人们的唤醒作用还是不容小觑,比如使得清政府认识到自己的落后推动自我革新,推动知识分子由维新改良的方式向革命的方向转变,推动中国的思想解放运动,使得思想进一步传播,并成为五四新文化运动的前奏。
回味往事,不忘那段落后就要挨打的日子,站起来的国人更当珍惜当下来之不易的美好生活环境,奋发有为,自强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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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明史上的戊戌变法:重新认识推动这场变革的那些思想家
任何一个历史事件,只有在历经长时段的历史演变之后,才能彰显其原初的意义,使后人得以窥知,它的发生与否,它的基本方向,都与后来的历史息息相关。在晚清民初时期,无论是战争、甲午战争、戊戌变法、辛亥革命、五四运动,都是这样的历史事件,并都镶嵌在中国文明的进程之中。
然而,政治事件与文明事件不同。政治事件带来一时的政治变革,文明事件则引发长久的文明动荡。政治事件只影响政治本身,文明事件直接改变人心。因此,只有在文明发生根本性危机的时刻,政治事件和文明事件才可能重合,由政治事件引发而导致人们的价值观念、对文明的信心发生改变,晚清民初正是这样的时期。
在文明的意义上,晚清民初是中国文明转轨、变更、革命的时代。这里所谓的“晚清民初”,定于甲午(1894)之后,五四(1919)之前。在世界史视野中,甲午海战只是一场“日清战争”,但对中国文明而言,甲午战争中,中国的失败,不但是战争的失败,而且直接动摇了士大夫的文明信心。胡思敬《国闻备乘》一书中,录张亨嘉答人问中西学优劣,云:“中国积弱至此,安有学。即有学,安敢与外人较优劣。假而甲午争朝鲜,一战而胜日;戊戌援胶州,再战而胜德。诸夷跂足东望,谓中国之盛由人才,人才出科举,欧美各邦将有效吾楷摺、八股而立中华学堂者矣!”从甲午战争开始,国势日衰,中国之“学”,也因之而衰。谭嗣同在1895年四月致信欧阳中鹄,提到:“昨晤陈伯严(即陈三立),亦云已令其子改业西学矣。”事实上,甲午之后的中国学术,开始进入一个全面转化时代,1896年,俞樾致信章梫有云:“方今新学日兴,斯文将废,诸君犹于风雨如晦之馀,鸡鸣不已,君子人与?君子人也!”“斯文”即旧学,尤指经学也。在甲午前后,中国被瓜分的危机已经充分表现,士大夫感受到非常明确的“新学”的强大压力,而中国学术开始进入一个通过重申古学以吸纳西学的时代。自戊戌变法开始的政治改革,正是对这一局面的真正回应。戊戌变法失败之后,革命思潮全面兴起,直至辛亥之变,清帝逊位,随之而来的是五四新文化运动的兴起。如果说辛亥革命的政治意义大于文明意义,那么,新文化运动则更加表现为一场真正的文明革命,就此之后,中国文明之“体”全面崩塌,中国的轨迹也完全转变。
在这一过程中,戊戌变法的文明史意义,正在于以政治事件的方式,宣告了文明大变局时代的真正到来。随之而来的政治革命与文明革命,都是其逻辑延伸的结果。
就政治思想而言,戊戌变法虽名为“维新”、“变法”,但事件本身,内在地包含着多元化的思想。卷入这场变法的中坚分子,所持的立场并不一致。陈寅恪《读吴其昌撰〈梁启超传〉书后》中说:“当时之言变法者,盖有不同之二源,未可混一论之也。咸丰之世,先祖亦应进士举,居京师。亲见圆明园干霄之火,痛哭南归。其后治军治民,益知中国旧法之不可不变。后交湘阴郭筠仙侍郎嵩焘,极相倾服,许为孤忠闳识。先君亦从郭公论文论学,而郭公者,亦颂美西法,当时士大夫目为汉奸,群欲得杀之而甘心者也。至南海康先生治今文公羊之学,附会孔子改制以言变法。其与历验世务欲借镜西国以变神州旧法者,本自不同。故先祖先君见义乌朱鼎甫先生一新《无邪堂答问》驳斥南海公羊春秋之说,深以为然。据是可知余家之主变法,其思想源流之所在矣。”陈寅恪对变法“不同之二源”的概括,对理解戊戌变法,极为切要。无论是对康有为,还是对陈宝箴而言,戊戌变法都不只是一场简单的政治维新,不只是政治措施的变化问题,而且关系着中国的文明转型,而思考这一文明转型,实质上便是直接面对中国往何处去的根本性问题。陈寅恪从“源”的角度考察戊戌变法,正是从文明内部考察戊戌变法的理论基础。康有为、陈宝箴在变法过程中互相呼应,但是其理论基础本自不同。
康有为
康有为在戊戌时期的理论根源,是经过他改造的《春秋》公羊学,尤以孔子改制之说为重。孔子改制,本为今文经学“素王”说的政治翻版。对康有为而言,《春秋》公羊学的三世说,小康之世只能行君主立宪,大同之世才能实行制。而对当时而言,君主立宪制已经是一种极为激进的改革方案。其激进正来源于康有为的学术理念。康有为在《孔子改制考》中认为,上古茫昧无知考,三代只不过是孔子托古改制的产物,他说:“无征不信,不信民不从。故一切制度,托之于三代先王以行之。若谓圣人行事不可以依托,则是以硁硁之小人律神化之孔子矣。布衣改制,事大骇人,故不如与之先王,既不惊人,自可避祸。”
这样一来,康有为否定了孔子之前的文明,使孔子成为中国文明的开创者。在这一文明开创者的意义上,孔子成为文明的教主。《孔子改制考》有“六经皆孔子改制所作考”一章,专言其事云:“孔子之为教主,为神明圣王,何在?曰:在六经。六经皆孔子所作也,汉以前之说莫不然也。学者知六经为孔子所作,然后孔子之为大圣,为教主,范围万世而独称尊者,乃可明也。”如果就此而尊六经,以六经为价值基础的中国政教体系,尚可成立,而康有为在《新学伪经考》中认为,两汉以后的经学主流,不是孔子的真经,而是刘歆的“伪经”。
《新学伪经考》所带来的政治理念,在激进程度上不亚于《孔子改制考》。就经学而言,汉以来所建构的整个经学体系被冲击得七零八落,唐人所定型的九经正义的体系,除了《公羊》《穀梁》之学外,其他的经典几乎都是新学伪经,而清代经学主流,更是尽从伪经之学。就政教而言,中国自汉以后二千年皆行新学伪经,那么,作为一个文明体的中国便难以成立。也就是说,如果古文经学都是伪经,汉以后的历史就变成了错误的价值、伪造的“教”指导下的历史。正因如此,当年朱一新在《答康长孺第三书》中,便认为“新学伪经”之说疑经,将使人进而疑圣,并云:“吾未闻东汉兴古文以来,世遂有乱而无治也。”也就是说,如果一种政治改革不建立在历史经验的基础之上,而是否定汉以后的历史,那么,这种改革便失去历史根基,也失去历史本身的牵制,可以在理论的基础上大加发挥。正因如此,即便在变法问题上与康有为同一阵营的陈宝箴,在光绪二十四年(1898年)五月二十七日上奏“请厘定学术造就人才折”中,也认为康有为之学导致“民权平等之说炽矣,甚或逞其横议,几若不知有君臣父子之大防”。可以说,康有为的维新思想,只有“君主立宪”作为基本制度追求,而否定改革所固有的历史根基,因此表现出极其激进的思想面貌。
陈寅恪所说的“余家之主变法,其思想源流之所在”,是像朱一新那样的思想,朱一新当时是汉宋兼采的代表人物。事实上,与陈宝箴思想渊源比较一致的改革派,是晚清重臣张之洞。戊戌之年,张氏在湖北,时刻注意着北京、湖南的改革动向。张之洞的改革思想集中在戊戌年进呈的《劝学篇》中,《劝学篇》之核心思想,是张之洞所理解的“中学为体,西学为用”,对于这一口号,有许多不同的理解,但在张之洞,也包括陈宝箴这些戊戌改革派这里,“中学为体”,即是以中国固有的人伦为本,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保中国之人伦、人心不变,而“西学为用”,则是用西方的器物、制度,以富国强兵,而且这种富强正是为了“体”的富强。他们也赞同君主立宪制,推动开议会,但是,在“民权”问题上,因为民权涉及到以平等观念为基础的社会改造,势必冲击整个礼乐制度,造成父子、夫妇尊卑失序,这是他们最为反对的。而康有为之学,以其本来就有讲“人为天生”、大同平等的一面,加上宣传的需要,故恰恰在这一问题上毫无节制,最为张之洞、陈宝箴反感。
而在保存中国的问题上,当时所共承认者,在保国、保种、保教,张之洞《劝学篇》言三保关系时说:“吾闻欲救今日之世变者,其说有三:一曰保国家,一曰保圣教,一曰保华种,夫三事一贯而已矣。保国、保教、保种,合为一心,是谓同心。保种必先保教,保教必先保国。种何以存?有智则存,智者教之谓也。教何以行?有力则行,力者兵之谓也。故国不威则教不循,国不盛则种不尊。”张之洞所谓“国”,是指大清帝国。所谓教,是孔子之教,所谓种,是中华人种。张之洞将此三者结合在一起,但首要的是“保国”,即保大清帝国。
在保大清帝国为第一要义的前提下,“保教”之圣教,便是一种传统的政教,而不是宗教。因为如果帝国覆灭,政教便无以施行,政教无以施行,则中国人之人心便丧失,人心丧失,便不再是真正的“华种”。因此,像戊戌时期保中国与保大清的争论,在“中体西用”的立场看来,保中国即是保大清,没有大清的中国已经不是中国。正因如此,在年号问题上,张之洞坚决坚持光绪纪年,而且把康梁的孔子纪年法视为离经叛道之举。在这方面,康有为的理论也完全不同,如果说张之洞、陈宝箴的变法理论基础是汉宋兼采、经史之学,康有为的理论基础则是他所改造过的《春秋》今文家说。
在康氏看来,孔子是文明的立法者、大地教主,保教是一切改革的前提,甲午之后,中国面临被列强瓜分的局面,变法的意义主要便在于学习西方富强之术,以行孔教。康有为的理论中,保教是他所理解的以三世说为基础的孔教,保国的“国”,不是大清帝国,而是以君主立宪制为政体的现代主权国家,康有为的反对者言其“保中国不保大清”,并非空穴来风,而是其学有自。
梁启超
在戊戌年间,虽然有“两条路线”的争论,不同派别的共同参与,使这场百日维新具有了标志性意义。作为一个政治事件,戊戌变法的失败,直接推动了中国思想激进化的过程,导致了革命思潮的进一步兴起。满汉民族矛盾不断强化,国粹派如章太炎出于排满而主张政治革命,康门弟子如梁启超等人转而支持革命派,邹容等则不但要求政治革命,而且要求更加全面的社会革命,自此之后,清政府所进行的新政已经不能追赶上革命的脚步,可以说,戊戌变法变成了中国渐进改革的最后一次集体努力,而变法的失败也因而成为中国二十世纪革命的第一推动力。其后,张之洞等人虽然继续主持晚清新政,但自后观前,戊戌之后,中国政治舞台的中心已经没有康有为、张之洞他们真正的位置了。
两个甲子已经过去,中国度过了漫长的二十世纪,经历了两次共和革命,张之洞意义上的“中体”,康有为意义上的“孔教”,都已经被革命冲击得七零八落。今天重温戊戌变法的意义,在政治上,主要是对激进主义的反思,在学术上,主要是重新理解甲午之后、五四之前的晚清民初学术,在文明的连续性的基础上,重建对中国文明的理解。
作为政治事件而言,从甲午战争、戊戌变法到辛亥革命、五四运动,是一个不断摆脱中国固有文明的过程。但经历两次大革命之后,要重归中国文明,把这一历史过程纳入中国文明救亡图存、自我发展的历史叙事之中,便必须采取一种反思的视角来看待这一过程。而五四以来的历史叙事,则完全把甲午之后,五四之前的二十多年看成过渡阶段,把这一时期的思想与人物都看成过渡时期的思想与人物。
在这种视角的影响下,最大的问题便是导致晚清民初这段历史、思想的复杂性被五四之后的启蒙话语遮蔽了。五四启蒙话语,指的是理解现代中国的种种观念预设,像科学、等等。新文化运动之后,这套话语和思维,成为了中国学术的主流,也就是说,后来中国现代学术的建立与发展,基本上是在五四的脉络中展开,最终形成我们今天所见的中国现代学术格局。而我们今天也是在这个格局中认识、理解中华文明的。
但是,要深化对中国文明的理解,在五四以来的这一脉络中理解中国的模式有其不足之处。甚至可以说,要更加深入地理解中国文明,五四成为一个瓶颈。如果绕过五四,回到晚清民初,可以发现,这个历史时期,是新旧交接的时代,是廖平、康有为、皮锡瑞、章太炎他们这一拨“不新不旧”的人的时代。他们这一代人,是中国历史上第一批,也是唯一一批既能完整地理解中国文化,又能站在中国自身的立场上看待西方,接受西方某一部分的思想,而后提出他们的理论的一代人。
这个群体的学问之中,有对传统中国和中国未来两个方面的理解,而且更重要的是,在他们眼里未来中国是传统中国的延续,也就是说,“中国”本身自有延续性。这批学者基本上都是站在传统中国、传统文明的内部看西方,他们对西方的态度,是反思性地接受,虽然有反思的程度差别与接受的程度差异。而我们则是在一个已经经过两次大革命之后,站在现代的立场上看古代。如果不体察我们与晚清之间的这种错位,可能无法真正深刻地认识晚清。现在有许多人还认为,晚清学习西方,学得太肤浅,跟我们今天相比几乎不值一提,但事实上,即便像康有为、章太炎这些比较激进的人物,他们所接受的“粗糙”的西方思想,一旦与中国传统思想相结合,就发展出一套惊人的有力的理论。而这套理论的背后是中国的文明传统,中国的文明传统的核心还是在经学之中。
作为政治事件的戊戌变法,只是晚清发生的一系列政治事件中的一个环节。但是作为文明事件的戊戌变法,却是不同立场但都秉承完整的中国传统的士大夫们,立根于传统吸纳西方,而进行的一次政治努力。而且,对我们今天而言,他们的学问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尚无明确对于文学、历史、哲学这样的西式学科划分,因而可以比较整全地思考中国本身。
正是在这样的意义上,今人可以看到许多可以用于思考我们今天现实问题的学术资源,而且这种资源,正是经过五四的洗涤与现代学术分科之后的学术所无法提供的。可以说,自甲午海战之后百廿年,中国的文明信心才真正开始恢复。而在戊戌变法百廿年之后的今天重提这场伟大的变革,其意义不止在于反思这场政治变革,而且更在于重新认识推动这场变革的那些思想家的努力。他们对中国未来的思考,背后都屹立着中国两千多年的古典文明。我们今天亦然。
(作者系中国人民大学国学院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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