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世界的劫难2隐藏英雄密码1.19(西方世界的劫难2隐藏英雄)
《逃出大英博物馆》背后的故事,没有一个中国人能笑得出来
“家人,我在外面流浪了好久。”
“相信我,我真是从大英博物馆逃出来的……”
“你要带我回中国吗?”
这些台词来自最近爆火的短剧《逃出大英博物馆》。
短剧主要讲了一盏被收藏在大英博物馆的玉壶出逃回家的故事。
如果思念有声音,那必将震耳欲聋。
剧中的小玉壶日日夜夜盼望着归国,费尽心思逃出了大英博物馆,终于在中国人的帮助下踏上了归国之路。
但在现实生活中,还有太多文物依旧漂泊在外,无法回家。
有人说,真的感觉心在滴血,没有一个中国人能平静地看完《逃出大英博物馆》。
短剧背后的历史,我们更不该忘记。
前段时间,英国大英博物馆举办了一场中国大型特展“晚清百态”。
前去观赏的外国人大呼:震撼!
中国人却越看心情越复杂。
驻足观看人数最多的一件展品,是英国与清政府签订的《南京条约》原件。
展品下方写着:中国与列强签订的第一个不平等条约。
慈禧的凤袍、光绪皇帝的儿时龙袍、洪秀全手稿、内画李鸿章像的鼻烟壶……博物馆共展出了300多件珍稀的中国文物。
而这些绝美的文物,都是中国流失在海外的文物。
这让人不禁想到了大英博物馆里到底藏着多少从中国“抢”来的文物?它们何时才能回家?
有人说:“中国最好的文物不在故宫,而在大英博物馆。”
据联合国科教文组织统计:在47个国家,200多座博物馆里,存放着大约167万件中国流失的文物。
事实上,真实数量远不止这些。民间私人收藏量是这个数字的10倍。
这是什么概念?
北京故宫所有馆藏文物约有180万件,粗略一算,流失海外的所有文物快抵得上10个故宫。
其中,大英博物馆堪称“收藏中国流失文物最多的博物馆 ”。
它收藏的中国文物有两万三千多件,件件价值连城。
但据说,大英博物馆收藏的中国文物实际数量很可能超过20万件,横跨整部中国史,几乎包含所有艺术种类:玉器、书画、刻本、青铜器、陶器、雕塑……
随着18世纪“日不落”帝国的疯狂扩张,大英博物馆的藏品也日渐丰富。
可这背后,却是竭力搜刮甚至掠夺的故事。
大英博物馆的文物多数“来路”不正,比如古埃及罗塞塔石碑、古希腊帕特农神庙石雕,还有中国唐摹《女史箴图》和敦煌壁画等等。
这些所谓的“镇馆之宝”,没有一件是英国自家物件。
所以,大英博物馆又被戏称为“赃物博物馆”。
33号展厅是以国家命名的中国馆,每个走进这里的中国人都既自豪又生气。
展厅门口写着:“中国人创造了世界上最广泛最持久的文明……”
这里有很多文物珍品都是从未面世的孤品。
商代双羊尊是商代的青铜盛酒器。世上仅存两件,分别在这里和日本根津美术馆。
河北易县山洞中的辽代三彩罗汉坐像与真人等大,雕刻精美、颜色鲜艳、神态逼真。目前可查存世的同类型的罗汉像共10尊,令人痛惜的是,全部藏于海外。
95号展厅收藏了中国瓷器1700余件,很多精美的国宝级瓷器在国内都很难见到。
世界上最著名的元代青花瓷瓶大维德花瓶,是每个人争相合影的“明星”。
北宋的乾隆御题汝窑青釉碗、定窑荷花叶纹瓷盆,南宋的官窑长颈瓶、建窑黒釉兔毫盏……各朝代名窑出品的瓷器都能在这里看得到。
可这满屋瓷器的背后,不知有多少在漂洋过海中,粉身碎骨。
在这里,听到最多的声音就是中国游客的叹息声。没有一个中国人能笑着从这里走出去。
为了偷运,被硬生生切割的巨型壁画,龙纹琉璃墙壁上的清晰裂痕,断手无掌的隋朝佛像……
大英博物馆里陈列的中国文物就像是一群离家的孩子。
看着它们在异国他乡孤苦伶仃,累累伤痕的样子,不免让人心痛。
就像余秋雨曾写下的这段文字:
“莫高窟文物记录了我们祖先的信仰和悲欢,一有机会总赶去看望,隔着外国博物馆的厚玻璃,长久凝视,百般叮咛。”
总让人想问一句:你们为何“离家”?
33号厅外走廊的尽头就是著名的斯坦因密室。
这个20多平方米的隐秘空间里,保存着大量斯坦因当年从敦煌带来的文物,有一万三千多件。东晋顾恺之的《女史箴图》也在此。
1900年,八国联军洗劫圆明园。此时,远在敦煌有一扇尘封已久的门被一个叫王圆箓的道士打开,藏经洞横空出世。
7年后,一个名叫斯坦因的探险家来到此地,通过“忽悠”王道士,用40块马蹄银带走了29箱文物。
余秋雨在《道士塔》中,将敦煌文献散失的痛心和积怨全部发泄到王道士身上。
其实,7年间,王道士为了保护这些文物做出过多次努力。他逐级上报官员,涉险送经书到地方,冒死写奏章给慈禧,希望得到重视,但没人来管,他便灰了心。
此时的清政府已自顾不暇。这时,斯坦因的出现反而成了他的“救赎”。
斯坦因曾这样描写王道士:“王是个孤傲、忠于职守的人。看上去古怪,见到生人紧张,常流露出机警狡猾的神情,让人难以捉摸。”
斯坦因发现王道士从不挪用募集款,且节俭朴素。所以,他决定利用王道士对唐玄奘的崇拜,诉说着自己是玄奘信徒,循着他的足迹从印度而来,王道士被感动了。
经过思想斗争后,王道士想换些钱修缮洞窟,便特意挑出了一些破旧的经书。
可破旧的更古老,反而更有价值。
一年后,法国汉学家伯希和来了,一万多件敦煌文书被600两银子换走了。
接着,俄、德等国又纷纷赶来,敦煌文物以各种方式被外国人带出了国。
等到清政府反应过来时,文物已没剩下多少,五万多件文物流失了四万多件。
面对利益和金钱,很多人可能还不如王道士。
不管怎样,王道士在很多人眼里依然是千古罪人,毕竟大量敦煌文物是从他手中流失的。
无论西方怎么推崇斯坦因,甚至说他帮助中国守护住了战乱中的敦煌文物。
但历史不会掩盖斯坦因靠谎言骗术、贿赂官员,带敦煌文物出境的违法事实。
我们要深刻明白,每件被掠夺的文物都背负了一段我们国家和民族的屈辱历史,不能把所有罪名让一两个人去背负。
“落后就要挨打”,这是历史发出的警告。
同样,被藏于这间密室的稀世国宝《女史箴图》也命运多舛。
顾恺之被誉为“中国画祖”,他是第一个在作品上留下大名的画家,此前画家都被视为工匠。
而《女史箴图》是中国绘画的奠基之作,原作早已遗失。
现存两个临摹本,唐摹本在大英博物馆,被公认为最接近原作画风,宋摹本则在故宫博物院。
由于受到各朝帝王珍爱,画上留下了许多印章。
不得不提乾隆,印了37个章,并题字“彤管芳”,寓意此画将流芳百世。
很少画画的他,居然还画了一朵兰花。
八国联军入侵后,一位英军上尉趁乱将《女史箴图》盗走,对外声称是被救过贵妇的赠品。
带回伦敦后,他压根不懂此画的价值,只认为画轴上的玉扣值钱。最后,以 25英镑的价格卖给了大英博物馆。
这幅画每年展示不会超过6周,因为这幅画已经1500多岁了,又是绢本画,实在太脆弱,经不起折腾。
可它刚到大英博物馆时,几乎被毁。
当时英国人并不了解中国绘画,选择了“日式折屏手法”修复,将《女史箴图》切割成4段,裱在镶板上,造成了这件国宝不可挽回的伤害,导致它不停地开裂掉粉。
最后,他们不得不请中国专家邱锦仙来修复此画,《女史箴图》才得以保存至今。
原故宫博物院副院长杨新谈道:“英国人按照西方形式来改造《女史箴图》,认为它该像油画一样挂墙上,所以一段一段截了下来。”
从这场灾难中,我们可以看出中西方绘画的巨大差异:
西方人认为,画应该是一幅幅独立的,他们永远无法理解中国卷轴画那种缓缓将画卷打开,慢慢浮现画面的乐趣。
这是中国人特有的含蓄,也是中国文化特有的沉淀。
所以,自家人才了解自家的孩子。
只有生活在这片中华土地上的人,才懂得如何真正欣赏这些中国文物。
任何文物离开了它本来生长的土壤,都像是被绑架的孩子,孤苦无依,只是碎片和游魂。
它们的最佳归属是回到故土。因为那里才有它们能融入的文化,才是它们的灵魂所在。
2004 年,英国考古学家皮特·阿凯教授在一次座谈会上提出:“大英博物馆中收藏的中国文物是否应该归还中国?”
话题一经抛出,会场顿时鸦雀无声。
过了一会儿,一位华裔女士回应:“英国或许应该将部分抢来的文物归还中国。”
随后,一名英国绅士起身,大声表示“我不同意”,理由是:
“文物是历史的见证。文物存在的最大价值是记录历史。当年我们抢劫中国的一刹那,这些文物和大英帝国发生了联系。所以,它们既是中国的文物,也是我们的文物。我们有理由保存它。”
多么荒唐可笑的理由。
关于火烧圆明园的这场浩劫,法国著名作家雨果曾这样抨击:
有一天,圆明园闯进了两个强盗,一个抢劫,一个放火。他们分完赃,笑着回到了欧洲。这两个强盗,一个叫法兰西,一个叫英吉利……
大英博物馆里不是在展示璀璨的世界文化,而是在炫耀自己辉煌的侵略成果。
这辉煌的背后还有偷、抢、非法买卖等多种不光彩的渠道。
国学大师叶曼先生曾到大英博物馆、巴黎博物院参观时,看见好多中国文物,听到的却是:“我们博物馆伟大吧!”
叶曼先生回应道:“我们博物馆都是自个儿祖宗留下来的东西,没有去外头打仗,把人家东西抢过来,这点我引以自豪。”
英国前首相卡梅伦也不曾否认:“一旦你开口答应还了,有一天你会发现大英博物馆变空了。”
文物流失途径有三种:
一是侵略者的掠夺;
二是外国人来中国借考古为名,肆意发掘盗取文物;
三是中外古董商勾结,收购贩卖文物到国外。
我们无法谅解殖民者当年的作为,更要谴责他们无益的狡辩。家被偷了,但挨板子的还应该有中国人。
这里不得不提一个人的名字——卢芹斋,国际著名的文物贩子,贩卖了无数国宝级文物至海外。
著名的唐代昭陵六骏石刻中的“ 飒露紫”和 “拳毛騧”,在1914年,就是经他手以 12.5万美元盗卖到国外。
这“二骏”现存于美国宾西法尼亚大学博物馆。而国内西安碑林博物馆里只能陈列复制品。
数不清的宝物竟然以这样的方式离开老家,落寞地躺在国外各大博物馆里,或被堆积在私人藏家的仓库里,又或辗转于各大拍卖场中,它们的流离失所却和中国人自己的“盗家”分不开。
众多文物流失海外,是中华文明之殇。让流失的文物回家,中华儿女责无旁贷。
从1949年至今,我国通过执法、诉讼、捐赠、拍卖等各种方式,成功让15万余件流失海外的中国文物得以回家。
“四公子”之一的张伯驹一生散尽家财,只为留住国宝,一个人捐赠的文物总价超过100亿元。
当有人问他为何无偿捐献时,他说:
书画皆古人性灵之所托,吾族文化居世界之先位,真可睥睨外国。
黄金易得,国宝无二。
我买它们不是为了钱,是怕它们流入外国。
如今,经过一百多年的颠沛流离,圆明园12尊生肖铜兽首已有8尊通过不同的方式回了家。可还有4尊不知躲在哪个异国的角落里哭泣。
12兽首是数得清的,还有多少文物流失海外,无法用准确的数字算得。
知乎上有一篇文章提问:“博物馆中让你感到最震惊的一件文物是什么?”
一个高赞回答:“大英博物馆一个角落里的石枕,上面写着‘家国永安’”。
“家国永安”这四个字放在枕头上的含义可能只有我们中国人才懂。
此次,大英博物馆展出了一幅罕见的乾隆年间绘制的《大清万年一统地理全图》,幅员辽阔的地图向每个人诉说着自己曾经的辉煌,也再一次让世界看到了中国文化的源远流长。
百年前,山河破碎,国弊民穷。百年后,山河无恙,国富民强。
唯愿那些流落在外的文物能够早日回家,也愿“家国永安”,历史再不会重演。
作者:剥开的四季豆。来源:砍柴书院(ID:kanchaishuyuan)阅读和写作是一种力量,不限于表达自我,也不止于赚钱养家。
“哥布林模式”走红:为什么这些西方人不想“做人”了?|读刊
2022年刚刚过去,世界各大平台也在年底相继推出了年度流行的热词。比如,《柯林斯词典》的年度词汇是“永久危机”(Permacrisis),《韦氏词典》的年度词汇是指向心理操纵的“煤气灯效应”,日本清水寺评选的年度汉字是“战”。牛津大学出版社也进行了2022年“年度热词”(WOTY: Word Of The Year)的评选。而在经历了34万人的投票后,“哥布林模式”(Goblin Mode)一词凭借着超过93%的得票率胜出。
牛津大学出版社官方社交平台公布的年度热词。
事实上,相较于“哥布林模式”,与它竞争“年度热词”的两大对手可能在中文语境中还要来得更加耳熟能详:一者是同时在科学技术与人文艺术领域掀起了轩然大波的“元宇宙”(Metaverse);另一者则是话题标签:“我支持……”
(#IStandWith)它的入围昭示着,在各类政治事件与社会运动层出不穷的2022年,人们不得不越发频繁地在社交媒体上显明自己的立场。然而,哪怕是这两个已然很能代表“过去12个月的精神特质、情绪或关注点”的词汇,在与“哥布林模式”的竞争中仍分落败,其中位居第二的“元宇宙”一词甚至只拥有4%的得票。
按照牛津词典的官方解释,“哥布林模式”指的是一种流行的生活方式:“自我放纵、懒惰、邋遢、贪吃且毫不愧疚,通常表现出对社会规范或期望的抵制。”
虽然“哥布林模式”本身在中文语境中少有人知,但已有人意识到,它的实际内涵似乎与“摆烂”一词意通神会。而在维基百科上,“躺平”则成为了“哥布林模式”的关联链接之一。由此看来,它所指向的很可能是一种具有普遍性的生存处境。本期“读刊”,我们从这个年度流行词出发,聊聊为什么“哥布林模式”能在西方世界得以走红,为什么这些西方人在刚刚过去的2022年不想“做人”了?
成为一只“哥布林”是什么样的体验?
对于中文语境中的读者而言,理解“哥布林模式”的首要障碍就在于其中的“哥布林”一词。大部分人可能是通过《地下城与勇士》,以及托尔金的小说方才对这种妖怪有所听闻。然而,对于其在西方传说中究竟以怎样的形象示人,又为何被用于为一种“摆烂”式的生活方式命名则甚少了解。
在英文论坛网站“对话”(Conversation)上,赫特福德大学副教授山姆·乔治(Sam George)专门撰文解释了这一问题。依照其说明,“哥布林”的指称范围极不精确,但其大致特征仍可被概括为三:首先,它们是一种穴居性类人生物,常年生活在地下;其次,它们大多怀有恶意,喜欢恶作剧,往往会给人带来麻烦。她援引神话专家特蕾莎·贝恩 ( Theresa Bane )的说法,“哥布林会与居民刻意作对,通过敲打锅碗瓢盆、敲门和墙壁以及重新整理屋子里的物品,来给他们的生活增添麻烦。”(当然,也不排除有个别哥布林更像是“善良的捣蛋鬼”,如莎士比亚《仲夏夜之梦》中的精灵帕克)。最后,虽是一种类人生物,但哥布林的举止和野兽更加相似,在一些传说中还可变形为动物。
“哥布林模式”在2021年11月-2022年11月期间的热度趋势变化。(图源:Google Trends)
由于很难在中文语境中找到精准的对应物,因而对“哥布林”的翻译一直较为混乱:地精、妖怪、妖精、甚至精灵等都可成为其译名。在流行文化中,“哥布林”还具有两大知名特质——他们往往是善于冶炼和发明的能工巧匠,也同时是嗜财如命的商人银行家。在《哈利·波特》系列中,许多“哥布林”就从事着这两大职业。而在“魔兽”系列里“地精科技”则是与“矮人科技”齐名的“震撼人心”之物;甚至于在《魔兽世界》中,地精还可以指代长期泡在拍卖行里以赚钱为乐的玩家,他们常被看作投机倒把的奸商。
电子游戏《魔兽世界》中的地精形象。
以此观之,除了喜欢宅在地穴中(家中)不见天日,“哥布林模式”所囊括的种种行为并不能直接在“哥布林”的经典形象中找到源头。依据《卫报》报道,“哥布林模式”之下的典型行为还包括不规律的作息和饮食——如有人提到:“我会在凌晨4点依然保持Reddit在线,早上第一件事就是喝健怡可乐,再加上一大把生意大利面作为零食”;外貌上的粗糙与不修边幅:例如许多不化妆、穿着不合身衣物的女性都会在社交媒体上晒出自己的照片,并打上“哥布林模式”的Tag;最后,“哥布林模式”往往还意味着对他者眼光的疏离和浑不在意。
然而,就精神气质而言,用“哥布林”来代指这样的举止却又再契合不过:这些行为都在一定程度上背离了大众眼中的行为规范,却又无伤大雅,恰恰具有哥布林的“恶作剧”风范。同时,生活在社群之中并在意共同的规范正是人类作为社会性动物的重要特质。正如亚里士多德所说:“城邦之外,非神即兽”。因此,从他人的目光中“抽离出来”正代表着一种对“人”的偏离以及向着“野兽”一侧的“变形”。
Dubois, Pierre (2005). The Complete Encyclopedia of Elves, Goblins, and Other Little Creatures. New York: Abbeville Press.
或许正因如此,早在2002年,已经有人开始用“哥布林模式”来指称如上所述的生活方式。然而,仅凭词义与行为的契合尚不足以令其获得当下的流行度。实际上,它的火爆出圈需要追溯至2022年年初。当时,说唱歌手坎耶·韦斯特(Kanye West)被曝出与朱莉娅·福克斯(Julia Fox)约会并在六周后迅速分手。有好事者依据此事编造了一则假新闻,标题为《福克斯坦言了她与韦斯特那陷入窘境的关系:“他受不了我进入哥布林模式”》(Julia Fox opens up about her ‘difficult’ relationship with Kanye West “He didn’t like it when I went Goblin mode”)。这则消息迅速传播,并自此带火了一篇与“哥布林模式”相关的推文。诚然,“哥布林模式”的火爆带有互联网时代的典型特质:依靠名人效应博得最初的关注,并随即产生病毒式的模因传播。但也正如NBC新闻记者所说,依照社会语言学观念,任何词汇的流行都最终源于它命名并揭示了某种共同的“感觉”。因此,仍有必要思考,“哥布林模式”背后隐藏着怎样的生存境况与感觉结构。
英国《卫报》为哥布林模式绘制的插图,“哥布林”在大众的一般印象中即是与图中形象类似的绿色类人怪物。
从“田园”到“哥布林”:当“怀旧”与“精致”成为陷阱
为什么人们突然不再想“做人”了?对于选择“哥布林模式”的动因,《卫报》的分析认为,在新冠肺炎暴发初期,“新田园风格”(Cottagecore)一度成为当年的高频词,人们曾在这一词条下分享封控居家时烘焙的点心与手作的刺绣,感慨社会时钟暂停后的“浪漫生活”想象。而“哥布林模式”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产生,可被看作是对这一潮流的“”。
正因如此,如要把握“哥布林模式”,对“新田园风格”的前置理解则不可或缺。而“新田园风格”的兴衰则与人们对“家”的想象与理解密切相关。在一定程度上,“新田园”承载了一种关于“家园”的浪漫想象。就其最初意义而言,它指的是一种源于英国乡村的审美风格与生活方式(正因如此,也有人将其简单粗暴地翻译为“田园风格”)。它强调对传统工艺和手工技艺的回归,以悠闲舒缓的节奏对抗“效率至上”的城市节律。
而随着新冠疫情的暴发,人们一方面面临空前巨大的压力,但另一方面也恰恰拥有了暂时离开工作岗位而回归家庭的可能,如此一来,他们纷纷意识到这或许是一次从现代性的“理性牢笼”中“抽身而出”的机会。在回归家庭的日子里,“新田园风格”既能凭借着其所承载的怀旧情绪抚平人们面临突发变故时的不安,也代表了一种工业文明之外的生活想象,因而受到了相当一部分网民的追捧。
电影《指环王》中的霍比特村,其描绘出一种令很多人向往的田园生活。
然而,“新田园”所代表的毕竟不是真正的家庭生活,而是一种经过了极大浪漫化和风格化处理的“网络奇观”。经过复杂的文化生产流程和社交媒介传播,其代表的已然是一种关于家庭生活的“超真实”拟象。如果说在最初的居家生活中,人们还会按照这样的“超真实”来“构造”自身所处的现实,那么在拥有了一段真实的居家体验后,“现实”与“景观”之间的张力便会很快浮现——“新田园”期待着人们过上“轻松而不费力”的优雅生活,但相较于短暂的优雅,慵懒与惰性才是生活的常态;“新田园”强调宁静且健康的生活美学,但面对疫情和居家带来的额外压力,极少有人能保障自己的身心不会“破防”。
因此,“新田园”所推崇的“怀旧”和“精致”成为了一种陷阱,为了实现这样的“优雅”,人们必须克服自己在灾难面前的脆弱感和无力感,转而拾起自律的精神和自我完善的愿景——而这恰恰背离了人们以怀旧浪漫的情怀抚平时代焦虑的初衷,并且重新回到了工业文明的轨迹之上。
电影《霍比特人》中的“哥布林王”形象。相较于“新田园”,“哥布林模式”是一种自我放纵,以及对“精致”的。
事实上,在最朴素的理解中,“家庭”正是为了容纳人们的“脆弱”和“无力”而生。因此,在面临灾难之时回归家庭,从不是为了进一步地“自我完善”,而是希望获得一处让自身之脆弱性得到承认的空间。许多哲学家都用“在家”来形容一种安稳的状态——在这种状态中,人们免于被异在于己的事物支配和宰制。因此,当浪漫的家园想象转而成为一种异在的力量时,重新以“家”的名义对它加以反对便也成为了一种无奈却必然的选择。
同时,居家生活还短暂地将人们与他者的“目光”隔开——社会的“日常规范”恰恰是通过这样的“注视”发挥作用。由此,以“反常”行为释放不安的情绪便不再是一种“逾矩”,甚至转而成为了居家生活的题中之义。如此一来,“哥布林模式”所涵盖的种种“异端”行为也都在“居家”的名义下得到了庇护。正如外国网友所说:“在家里没有遵守规范的社会压力,所以你有点失去了习惯……我永远不会在早上5点醒来喝绿色果汁,也不会把自己收拾得井井有条。”
简言之,“哥布林模式”兴起的逻辑就在于,如果说过往的“正常”生活提供了一种看似坚不可摧,富于理性和自律精神的“节律感”,那么灾难则重新唤起了人们对于自身之脆弱和非理性的意识。而在居家的庇护之下,这样的意识得到了宣泄和纾解的出口。在这一点上,中外网友可称是“全球同此凉热”。有外国网友说道:“哥布林模式意味着你可以在凌晨2点醒来,只穿着一件长T恤,拖着脚步走进厨房,做一种奇怪的小吃,比如撒在盐饼上的融化奶酪,”——言下之意自然是,在家中,人们可以自由自在地做一只无所顾忌的“哥布林”。而国内网友也很早就学会了用“摆烂”、“发疯文学”和“扭曲文学”来表达新冠疫情期间的心理和生活状态。
一些网友发明“扭曲文学”的表情包来表达对自身处于一种非正常生活的不满。
如果“哥布林模式”不可持续,它又能为我们留下什么?
时至今日,“哥布林模式”作为一种抵抗姿态的价值已经得到了相当广泛的承认。而人们的分歧则在于,这样一种流行于特殊条件之下的生活模式是否有可能为未来留下长期的遗产。
在大部分人看来,作为一种生活方式的“哥布林模式”显然是不可持续的。例如,在接受电视节目“今天”的采访时,来自纽约的神经心理学家萨南·哈菲兹(Sanam Hafeez)便表示:“极端总归是不好的。我不喜欢看到我的病人痴迷于他们外表的方方面面,以至于他们总是觉得需要通过美容手术来改变它。另一方面,如果有人一直处于哥布林模式并且全然不关心自己的外表,那就是抑郁的表现。哥布林模式是一种快速修复,而不是选择一种更健康的方式来调节他们的神经系统。
可悲的是,就像所有的成瘾行为和逃避现实的形式一样,反复进行哥布林模式之下的行为只会加剧焦虑。”大多数在社交媒体上打出“哥布林模式”这一Tag的网友也区分了作为“阀门”和“开关”的哥布林模式——这种哥布林模式可以在短时间内进入,随即有意识地“退出”,以及作为一种永久身份的长期“哥布林模式”。他们清楚地意识到自己需要采取的是前一种状态。
然而,“哥布林模式”唤起了人们对自身之脆弱性的记忆和重视,这本身就是一项值得被长期铭记的成就。依照美国哲学家麦金太尔的叙述,长期以来,流行的哲学总是从健康自主的“理性人”视角对人类主体加以描摹。其结果便是,根植于人之生物本性中的脆弱性与依赖性被遗忘。亚里士多德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在他眼中,“豪迈”是德性的典范,豪迈之人“不喜欢承认自己需要别人的帮助和安慰。他羞于接受好处,因为给予好处是优越的标志,而接受则是低下的标志。”
之所以如此,据麦金太尔所言,乃是因为亚里士多德“没有涉及那些不可避免地要经受苦难和依赖性的人们的经验:妇女、奴隶、仆人……”而“哥布林模式”的长远意义之一或许正在于,它为人们对脆弱与苦难之经验的表达开辟了“合法”空间。我们甚至可以期待一种新的公共精神和人际关系从中生发而出——人际间不再是单纯的“注视”关系——这种目光时刻审视着他者是否符合社会规范,而是宽谅和倾听彼此的脆弱。
《依赖性的理性动物》,阿拉斯代尔·麦金太尔著,刘玮译,译林出版社2013年。
同时,尽管“哥布林模式”未能提供一种有吸引力的生活方式,但它所揭示的抵抗潜能也令人鼓舞。鲍德里亚曾断言,随着传媒技术的不断发展,“拟象”将不再是对“现实生活”的复制和模仿,而将成为一种比“现实”更加“真实”的“超真实”——人们将按照拟象来构造自己的生活,进而令“现实”和“虚拟”无从区分。而互联网发展中的诸多事例仿佛也印证了他的判断:如欧美的“Ins风”和国内的“网红脸”都成功以网络“景观”构造了现实中的审美取向。
然而,“哥布林”模式似乎说明,在人们的切身感受面前,“超真实”(如”新田园“)与“真实”(如现实的居家日常)间的裂隙依然存在。同时,就像“哥布林模式”通过互联网渠道得以流行,真实的感受也可以借助各类媒介得到广泛传播。因此,在这一意义上,“哥布林模式”的流行或可被看作是一场“真实”对“超真实”的胜利,正如牛津语言(Oxford Language)的总裁卡斯珀·格拉斯霍(Casper Grathwohl)所说:“……诸如BeReal这样的平台正在崛起,用户在这里分享的都是自己真实未经加工的图片,而‘哥布林模式’捕捉到的自我放纵时刻也往往出现于此。”
美国哲学家努斯鲍姆曾说:“(伦理)生活的根基就在于信任变幻不定的事物,就在于愿意被暴露在世界中,就在于更像一株植物(一种极为脆弱但其独特之美又与其脆弱性不可分离的东西),而不是一颗宝石。”在一个充满不确定性的世界中接受自身的脆弱并与之共舞——这或许是“哥布林模式”所能留下所谓持存的东西。
参考文献:
[1] Slobbing out and giving up: why are so many people going ‘goblin mode’?:https://www.theguardian/technology/2022/mar/14/slobbing-out-and-giving-up-why-are-so-many-people-going-goblin-mode
[2] ‘Goblin mode’: new Oxford word of the year speaks to the times:https://www.theguardian/science/2022/dec/05/goblin-mode-new-oxford-word-of-the-year
[3] 'Goblin mode' is becoming part of people's everyday vocabulary. Language and meme experts share why:https://www.nbcnews/pop-culture/pop-culture-news/goblin-mode-becoming-part-peoples-everyday-vocabulary-language-meme-ex-rcna22181
[4] 'Goblin mode' is Oxford’s word of the year. What does it mean?:https://www/health/health/mean-goblin-mode-rcna20381
[5] Goblin mode: a gothic expert explains the trend’s mythical origins, and why we should all go ‘vampire mode’ instead:https://theconversation/goblin-mode-a-gothic-expert-explains-the-trends-mythical-origins-and-why-we-should-all-go-vampire-mode-instead-180282
撰文/谢廷玉
编辑/李永博
校对/王心
声明:本文内容由互联网用户自发贡献,该文观点仅代表作者本人。本站仅提供信息存储空间服务,不拥有所有权,不承担相关法律责任。如发现本站有涉嫌抄袭侵权/违法违规的内容, 请发送至邮件举报,一经查实,本站将立刻删除。转载务必注明出处:http://www.hixs.net/article/20230930/169494712416288.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