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荒兔绒能干嘛(饥荒兔绒)
(长篇)80后童年回忆录(4):母亲
时间就像无色无味无形的流水,不经意间就这么从容淡定的从我们身边流过,然后将来变成了现在,现在又变成了过去,我们从小到大,从大到老,最后——就死掉了。
家人时不时为大事小事吵吵闹闹,转眼间时光就这么匆匆溜走,只留下依稀的记忆。
五六岁之前的事情,宋南极鲜有记忆,因为他不是黄蓉,也不会武功。除了右手食指上被一个破碗给割破的长长的一道疤痕之外,仅有的一件往事还是从母亲赵惠兰听来的。作为物证的是一张宋南极3岁时拍的,现在已经泛黄的黑白照片。
照片都是在冬天照的,穿着厚厚一身棉衣,陪着黑色的确良外套的赵慧兰微笑着坐在一个木椅上扶着儿子宋南极。3岁的宋南极嘴巴微张,手里拿着一个铃铛,身上穿着母亲亲手缝制的小棉袄棉鞋,戴着一顶兔帽子,就是脑袋上有两只竖起来的兔耳朵,里边都是纯兔绒的那种,特暖和。
童年照“以前照相可不像现在这么容易,你得走二里地,到庄上大桥那儿的一个照相馆去照。那个时候全乡也就这么一个照相馆。而且照一张相也不便宜,得要几块,我记得好像是两块钱。“
“当时的情形你现在可能早不记得了,呵呵。刚开始照的时候人家照相那个人给了你一朵花拿着。他自己呢,拿一个铃铛在前边逗着你,叫你对着镜头看。眼看这姿势都摆好了,刚说要正式开拍了,就看到你股扭股扭走到人家照相的那个年轻人前边,一把就把人家手里的铃铛夺过来了。你看照片上头你手里拿着那个铃铛,那就是那时候你抢的那个,呵呵。”母亲每次看照片讲这个小插曲的时候都止不住的要笑。
反观现在的小孩子们,一岁不到的年龄,记录自己不同成长阶段的照片却已经在电脑、手机,PAD各种电子设备中存了成千上万张。和他们那些生于80之前的父辈相比是何等幸福啊。所以,骚年们,知足吧!
要知道宋南极在拍自己人生第二张照片的时候已经是1998上小学,自己14岁要小学毕业的年纪了。那也是他第一张彩色照片,他的毕业照。
虽然只有那一张照片承载自己童年五年时光,但相比那些一辈子都只有一张甚至没有任何为他们承载记忆的人来说,宋南极还算幸运。至少比自己的母亲童年时代幸运,因为那个年代过来的母亲的童年记忆里大部分的都是酸辛苦辣,很少有甜,至于照片,她的第一张照片就是自己19岁时的结婚照。
因为兄弟姊妹多,家里又穷,母亲赵慧兰14岁初二没读完就连同几个哥哥姐姐妹妹一起辍学,一家老小一起开始了面朝黄土背朝天修地球的任务,这一修就修了一辈子。
“俺们那时候小学就上五年,初中还没有初三,上两年就算毕业了。那个时候也不用像你们现在还要交什么学杂费,书本费,都是公家出钱,呵呵,就这点比你们这会儿好。俺们本来上完初二就该上高中了,可惜——”母亲每每谈到这里都会微微苦笑加一声叹息,“那个时候家里人多,你俩舅舅加仨姨,一家八口人,你姥爷又好吃懒做,重男轻女,家里就只有你姥娘一个人操持着。我和你姨他们高中也没上成,早早就回家帮着你姥娘到地里干活了。”
“七十年代咱们这儿基本上还是集体公社,家家户户都得给队里,给公家干活,修路,割草,喂牲口啥的挣工分。那时候干一天才挣一个多点工分,一个工分才两毛钱。这么着算下来要是干的少了,到年底还要倒贴给人家公家几十块钱。唉,和俺们那会儿比,你们现在那可真是在蜜罐里呢。“
“我还记着我和你爹结婚那年,他22,我才19。俺们结婚三四年之后才分到地,自家干自家的,也就是从那往后这日子才开始好过了点。你们是不知道,别看现在你爷爷奶奶对你们亲的不行。俺刚嫁过来的时候,你爷爷奶奶欺负俺年纪小,你爹又是家里头老大,家里有什么活儿都是叫我和你爹干。还有啥呢,你知道吗?生了你之后我这个当娘的都没怎么抱过,每天都是你奶奶大早上起来抱着你到大街上晒太阳,俺留在家里干活。唉,俺这个当娘的都不能抱自家的孩子,你说说你奶奶他们干的这叫什么事啊?你说我这心里能舒坦吗。呵呵,不过话说回来了,事情也都过去了,现在他们老了,咱们当小的该孝顺还是得孝顺。”
“家里家里是我这个当大嫂的操持,地里地里大部分的活儿都是你爹这个当大哥的干。即使这样你爷爷奶奶还时不时的找俺们点茬。唉,那个时候日子可真难过。所以你一生日多的时候俺们就分家了。”
“分家的时候也算是可怜,除了八间空壳房子别的啥都没有。没有就没有呗,俺们总算是脱离苦海,独立了,呵呵。后头你们看见的这立柜,衣柜,还有那个飞人牌的扎衣裳机子(缝纫机),那都是我和你爹辛辛苦苦,靠俺们自家一点一滴攒钱买回来的,一点也没靠你爷爷奶奶他们。所以啊,你娘我算是看清楚了,这人还是要自立,得靠个人自己才行,别的人谁你也别去指望,都靠不上靠啊。”
飞人牌缝纫机“还有你知道吗,也是刚嫁给你爹头一年,俺们去水库里便割草,挑草。那家伙,一担草两百来斤,我一个女的挑上就走!”
“你娘我可真是受过罪的人,大罪小罪都受过。我还记着小的时候闹饥荒,俺们,就是我、你几个姨还和你姥娘俺们还一起去外乡乞讨要过饭,要菜叶子吃。人家那些有钱人家的小孩看见就笑话俺们们,冲俺们就扔烂菜叶子,石头啥的,还放狗咬俺们。俺们那时候受的委屈大了,现在回想起来还忍不住流泪呢,唉!”
“你们都没见过你姥爷,我18岁的时候你姥爷就死了,那时候我还没嫁给你爹。你姥爷这个人懒不懒吧,手还是挺巧呢,经常自己编点粪筐篓子,炸点油条啥的出去卖。你姥爷最待见你那个傻三姨,有什么好吃的都留给她吃,呵呵。有一回俺实在是饿的不能行了,就偷着吃了家里半块白面馍馍。好家伙,你姥爷满院子追着俺打,好像俺不是她亲生闺女一样。”
“你姥爷死了以后,那个家就剩下你姥娘一个人带着俺们兄妹六个。那个时候你大舅二十,你大姨二十一,哎,真不容易。南极,你姥娘这辈子真是没有享过一天的福。心心念念的想着别人,操劳了一辈子,照顾自家儿女到死,最后都没为她自己真真正正的活过一天。”
赵慧兰每次在谈到自己的母亲的时候,表情并没有多悲伤,可是宋南极知道母亲心里对姥娘的那份难以言喻的母女深情。
而在外孙宋南极的记忆里,姥娘的形象就是一个很早就已经满头白发,满脸皱纹的枯瘦老人。年轻时候姥娘的模样已经模糊的没有影像了。这位辛苦操劳一辈子的老人和自己这个外孙最后的一段记忆就是在2010年五一宋南极回家时,他们一起的,也是这辈子唯一的一张合影。仅仅三个月之后,他便收到了老人去世的消息,而千里之外的他最终连最后一程都没能去送。
也算是老天在最后一刻开了眼,老人在胃癌的折磨下并没有像有些人那样在呕吐和恶心中离开,相反老人走的还算比较平静,没有太多痛苦。
在母亲的口里除了“辛酸”和“辛苦”,典型农村妇女们的家长里短之外,宋南极偶尔也能听见少有的幽默。
“别看俺这初中都没毕业,而且都过去十几年了,俺这会儿还记得那个时候老师教过的一些英语单词。你就比方说飞机吧。南极,飞机的英语是plane,对不?俺没记差吧?还有apple,是苹果,是不是,错不了吧,哈哈。”赵慧兰的发音很标准。
所有这些,几乎就是宋南极记忆中,自己母亲赵慧兰对于其年轻时代的全部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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